洪庆宫即南宫,又称小南城。曾经是宣德帝朱瞻基当皇太孙时候住过的东苑,宣德帝之后扩建东苑,改为太子行宫,就是在这里,小朱祁镇和他的小伙伴们玩竹蜻蜓,使得宣德帝在朝鲜那位咸平大君面前失态,这些事朱天琪当然是不知道的,而袁彬来到故地,又回想起往事,历历在目。
景泰帝朱祁钰把太上皇朱祁镇软禁在南宫是有其用意的,中国风水学自古有坐北朝南一说,也就是皇帝要坐稳江山,需按坐北朝南的方位修建宫殿,让天下万民面向北面朝拜自己,方可显江山社稷千秋万代,有个成语叫南面称孤便是如此。让太上皇居住南宫,意思就是说,你是臣,我是君,你得住在南边向北面的我朝拜。
朱天琪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虽然不是乡下人,却也是第一次来北京,也是第一次进皇宫,感觉那个新鲜啊,作为现代人的他倒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他对于自己目前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完全没有清楚的认识。袁彬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朱天琪一副没心没肺的天真模样,倒也真是坦然自在。
“天琪,待会儿送你到了南内,我和杨铭就回北镇抚司衙门报到了。”
“老袁,就我一个人去?你们都不陪我吗?听说你弟弟把你的后妃和你儿子都迁到南宫来了,你都不去看看吗?那可都是你的老婆孩子”
“我既然选择了以袁彬的身份活下去,那么对于以前皇帝的一切我自然是都放下了,希望你能以朱祁镇的身份去善待她们。”
“可我毕竟不是你啊,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也不了解她们。”
“说实话,我也不了解。虽然以前做皇帝的时候,都在一个宫里生活,但是,我跟她们真没什么交流。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只希望你能耐得住寂寞,在这里,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所以,你只管以你自己的方式去了解她们好了,她们是不会怀疑你有什么问题的。”
“那你心心念念的贞儿怎么办?”
“我会以袁彬的身份重新去追求她,去让她爱上袁彬。”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带着这幅面皮生活下去?你不累啊?”
“这是我的选择,当然,你也不要以为只有我累,实话告诉你,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咱兄弟一起面对吧,放心,我有机会会来看你的,毕竟贞儿住在这儿呢。”
来到了洪庆宫崇质殿,朱天琪突然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宫门外似乎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他,让他很不自在,不用说,这些人应该就是他弟弟派来监视他的了,杨老头,你个学历史的不就是欺负我是个历史盲嘛,这次算是被你给坑了,早知道这样,我特么在草原上骑马打猎喝酒吃肉,还有老婆兄弟相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滋滋,何必来受这个罪?名为上皇实为囚徒,后悔啊...
他带着后悔心情,转身往宫里边走,推开了内殿的大门,就看到一帮子人跪在地上迎接他.一个太监打扮,一个宫女打扮,一个后妃打扮,外加一个小孩.看到朱天琪进来了,齐声问安道
“(臣妾,奴才,奴婢)参见陛下,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吧,以后不用叫我陛下了,也不用叫我父皇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皇上了,我以后也不用自称朕了,你们也不用自称臣妾奴才奴婢儿臣了,统统用你我便好.“朱天琪这下子犯愁了,这么些个人,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啊,袁彬也不给我介绍,我这下该怎么办,看来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那怎么行?虽说陛下已经不再是皇帝,可你永远是臣妾的天.“后面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眼里毫无生机,并没有望向他,只是口中说道。
朱天琪走了过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也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明白过来,她看不见.
“陛下,皇后娘娘自一年前听说你被瓦剌大军俘虏后心急如焚,这一年里终日以泪洗面,几乎都把双眼哭瞎了,天天在佛堂跪着为太上皇祈祷,留下了足疾,以至于行动不便。“一旁的太监看到朱天琪这一动作,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于是回答.
“这样啊,难为你了,如今我平安归来,定要好好补偿你.“朱天琪突然心疼起来,一把把这个女人柔弱的身子抱在怀里...心里想着,老袁啊,你欠的情,就由兄弟我来还吧.
朱天琪的这一亲密举动,旁边的万贞儿都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皇上以前不是只钟情于我吗?怎么一年后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无视我的存在也就罢了,还对以前从未上心的皇后显得如此关爱,他这是怎么了?莫非他移情别恋了?
朱天琪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太上皇,而且历史上朱祁镇和朱祁钰从小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若不是因为这皇位之争起了嫌隙,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他,所以,在三让皇位,取得了正式的大义名分之后,朱祁钰一开始只是派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秘密监视太上皇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圈禁让他哪儿都不许去。
为了摆脱这不认识人的尴尬局面,他在跟这一宫里的人寒暄几句之后,马上让人带路去了北镇抚司衙门找袁彬,至少得把这些人叫什么名儿给弄清楚。为了保险起见,袁彬还特意找人弄来一张皇宫的地图,因为很多繁体字不认识,朱天琪看了半天,才算勉强搞清楚了皇宫的大致布局。
“老袁啊,你们这儿的字还真不好认,你以后得好好教我,要不我很快就穿帮了。”
“这个没办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尽力吧,我怎么会想到你们那里的文字跟我们这儿不一样,不过,你真得赶紧回去了,瞧,那边皇上派来的尾巴都不耐烦了。”袁彬指着远处巷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道。
“只要知道我那一屋子的人该怎么称呼就好办了,地图我就带回去慢慢再看,回去了,没事你也尽量来找我,咱好好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