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报!”
“大人,李运河少卿在家中暴毙!”
“什么?”
“李运河死在了家中!”
“啪!”
史可法怒拍案桌,愤然起身道:
“怎么会这样?有没有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兵丁回答道:
“回大人,目前还不知道原因,没有他杀的迹象,可能是中毒而死!”
史可法面色铁青,喃喃自语道:
“一定是马士英下的毒手,这还是杀鸡给猴看啊,看来接下来就要对我动手了!”
陆无双摆摆手,示意兵丁退了下去,这才说道: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士英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暗杀李运河大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傅赟对此也是一脸茫然,等着史可法的解答。史可法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将昨天在朝堂之上的经过叙述了一遍,陆、傅二人才恍然大悟。
傅赟怒火中烧道:
“这个马士英,居然背后下黑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陆无双连忙接着道:
“大人!就因为李运河在朝堂之上嘲讽了他的狼子野心,便招来了杀身之祸,那接下来会不会对大人您和钱谦益动手?”
史可法眉头紧锁,义愤填膺道:
“他这是给我们的暗示啊!估计现在还不会对我们动手,万一我等再不赞同他的安排,可就真说不准了!”
陆无双一听这话,转头望向一旁的傅赟道:
“他不是喜欢搞暗杀吗?不如我们今夜就去杀了他!”
傅赟也是正有此意,连忙道:
“好!杀了这个老贼!”
“且慢!”
陆无双刚要接话,却被史可法打断道:
“不可鲁莽行事!一旦杀了马士英,局面将更加的不可收拾,我早料到了马士英会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还是以东林党人的死作为代价!”
傅赟急忙答道:
“大人!不杀老贼,您时时刻刻都有危险,他还会杀更多的人,不是吗?”
史可法摇摇头道:
“傅姑娘大可放心,他暂时还不会杀我,再说马士英一定在内守备府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去了恐怕也是九死一生啊!”
陆无双怒气满腹,愤愤不平道:
“大人!我陆无双父母双亡,在这人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就让我一个人去吧!如若不幸被老贼所杀,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跟你一起去!”
傅赟紧跟着道。
“我说了,谁也不许去!”
史可法正颜厉色道,声音如同雷鸣一般,让人肃然起敬,内堂的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陆、傅二人低着头,默默无语。
史可法接着责骂道:
“你们觉得杀人有用吗?就算你们杀了一个马士英,将还有千千万万个马士英,你们杀的过来吗?如果杀人能够解决问题,国家怎么会内忧外患?卑劣的手段只会玩火自焚!搞不好还会送了自己的命!”
每句话,每个字都压在陆、傅二人的心头,二人的头越来越低了,他们不敢抬头直视史可法的眼睛,留给他们的只有沉默。
“出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史可法说完这句话,便背过身去了,陆、傅二人不敢做声,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内堂。
二人没有交流,却不约而同的迈出了这兵部尚书府,走到了南京城的大街上。
也许是日月轮换的太快,莫名已是傍晚时分,望着天空天鹅绒一般的夜色,陆无双的心里感慨万分,他又一次想起了北京城的街道,自己死去的爹娘,还有陆德,还有关于北京城的一切……
想到此处,不知不觉已经湿润了眼眶。
“你想家了!”
她的语气不像在问他,而是在自言自语,可她总是那么聪明,开口总能猜到他心里。
“国要是没了,哪里来的家啊?”
陆无双的语气也不像是回答,而更像在感慨。
“你刚刚说这个人世间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是这样吗?”
傅赟转头看着他问道。
陆无双被问的措手不及,转头对视着她扑闪的大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他也不敢胡乱的猜测。
“只是家仇未报,就算是死又如何能安心呢!”
良久,陆无双才回答道。
傅赟微微点头道:
“嗯,我们找个酒馆喝点酒吧,你看怎么样?”
陆无双大笑道:
“好啊,走!”
虽说是夜幕降临,南京城的街道上确实灯火通明,晚风摇晃着地上的人影,酒馆内也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小二,要一盘松鼠鱼、一盘葫芦美人肝、一只烧鸡,再来一壶女儿红!”
才踏进酒馆的门槛,陆无双便迫不及待的高呼道。
小二连忙招呼道:
“得嘞!二位客官您坐!”
陆、傅二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才喝了两口茶,酒菜便上来了。
“客官您慢用!”
陆无双点头示意,随即拿起了酒壶,恭恭敬敬的给傅赟斟了一杯酒,随后再给自己斟了一杯!
“第一次见你笑的那么自然,就喝个酒而已,有那么开心吗?”
傅赟俏皮的问道。
陆无双急忙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道:
“哎呀,可真是好酒啊!你说这美酒伴佳人,夫复何求?叫我如何不开心呢?”
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傅赟不禁有些娇羞,嗔怪道:
“你瞎说什么呢?你才喝了一口,就醉了吗?”
酒还没喝,傅赟的脸上便不自觉一片绯红,陆无双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话有些冒失,连忙赔罪道:
“我这口无遮拦,还望傅姑娘原谅,我自罚一杯!”
说完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傅赟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急忙道:
“慢点喝,待会别真醉了,这金陵菜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陆无双惊奇于她的心思细腻,笑着答道:
“心里有苦楚的人,天下最好吃的菜也变得不好吃了,心里若是开心,啃个馒头也是人间至味啊!”
傅赟端起了酒杯,同样是一饮而尽,俏皮的反问道:
“那你呢?”
陆无双看着她的眼睛,唯唯诺诺道:
“现在比较开心,好像忘记了一切烦恼!”
“来,干了!”
“干!”
青瓷酒杯碰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二人又是一饮而尽!
才放下酒杯,便听见“啪”的一声巨响,陆、傅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两个虬髯大汉推门冲进了小酒馆。
“嘿!小二,来两壶酒,五斤牛肉!”
呼喊声震天响,整个酒馆的人都吓了一跳,小二不敢怠慢,连忙招呼道:
“二位大爷,您先坐,酒肉马上来!”
那两个大汉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陆、傅二人的眼光从未离开过他们。
“这不是那天马车上的两个人吗?”
“李二和王五!”
陆、傅二人异口同声道。
“嘘~”
“别被他们听到了!”
傅赟压低了嗓子,轻声道:
“我们听听他们说什么,说不定能听到一些要紧的事!”
陆无双心领神会,随即端起了酒杯,二人轻拿轻放,细品慢酌,除了眼神的交流,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少顷,门口那桌便传来声音,陆、傅二人均竖起了耳朵,由于酒馆的嘈杂,二人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
“左大人怎么此时犹豫不决,我们杀了那马老贼就完了啊!”
王五答道:
“哎!别提了,迟则生变啊,或许左大人另有考虑吧!”
李二不屑一顾道:
“他不急我急啊,咱哥两耗在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听了这话,王五哈哈大笑道:
“管他呢!这南京城富庶繁华,咱哥俩有吃有喝,岂不快活!”
李二也大笑道:
“哈哈,兄弟说的有道理,喝完酒咱们去翠柳楼快活一番,怎么样!”
“哈哈,好,正合我意!”
“……”
接下来说的都是些烟花柳巷的风尘事,酒馆里熙熙攘攘,两个大汉也不避讳,反倒是侃侃而谈,傅赟听的面红耳赤,连忙道:
“你还听什么呢?快喝酒!”
她突然说话,陆无双措手不及,急忙举起酒杯,喝了个精光。
“你发什么呆呢?难道你也爱那种事?”
傅赟带着责怪的语气问道。
陆无双连忙解释道:
“没有,怎么会呢!我在想他们说的左大人是谁?居然要杀马士英?”
傅赟若有所思的答道:
“左大人?难道是说左良玉将军吗?”
陆无双惊奇道:
“左良玉将军?我听说过,他为什么要杀马士英?”
傅赟急忙将食指竖到了嘴边,轻声道:
“嘘!你小点声,我以前听爹爹说过,户部尚书侯恂你知道吗?”
陆无双答道:
“我听史阁部说过,侯大人为官清廉,拒绝了李自成的任官,现在已经归家隐居!”
傅赟点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侯大人就是东林党人,当时的东林党可是铁骨铮铮,曾与魏忠贤的阉党斗争到底。这个侯大人曾经提拔过左良玉将军,所以左将军一直心怀感恩,对东林党自然也是心服首肯!”
陆无双一知半解的答道:
“所以马士英打压东林党,左良玉将军来为东林党人撑腰?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要杀了马士英吧?”
傅赟沉思道:
“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吧!不如我们今夜追踪他们的行踪,来个一探究竟!”
陆无双连忙赞许道:
“好!”
“你看他们好像快走了?”
“你快去结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