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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风声鹤唳

南明死局 北山雾 3758 2024-07-06 15:33

  “陆侍卫,我们不能因为远方的危险而忽略眼前的危险,如果连眼前的危机都察觉不到,你又如何顾得上未来的危险呢?这不是鄙人鼠目寸光,而是面对现状唯一的做法!”

  阮大铖说的义正言辞,一旁的马士英也连连点头。

  “二位大人,你们既是朝廷的重臣,所做的决定将直接影响到国家是振兴还是衰败,尤其是在如此重要的历史关口,可能一念之差,就是流芳千古和遗臭万年的天壤区别!”

  听了这话,阮大铖有些不屑道:

  “陆侍卫,不止你和史阁部爱国心切,我们也是大明的子民,同样有着一颗炽热的红心!但是我必须说,在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我们只有一腔热血是没有用的,夫子曾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我们现在的“本”就是保护好皇上的安危,否则天下势必还会大乱,但是又有谁能来收拾这样的残局呢?”

  说到此处,马士英不禁在一旁帮腔道:

  “陆兄弟,我能感受到你和史阁部的忧国之情,不过真正热爱我们的国家,仅仅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还要有忍辱负重的品格和审时度势的智慧,当然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弱冠之年能够胸怀天下,也着实令我等汗颜,不过若真想救国,不能按照你所说的救,否则非但救不了国,反而会葬送国家的前程!”

  面对眼前这两只老狐狸的避重就轻,陆无双显得有些无力,毕竟他们都曾宦海浮沉几十年,而自己不过是个初出茅庐少年人。正哑言之际,他察觉到了傅赟投来的眼色,她是在告诉他多说无益,免生事端,陆无双虽心领神会,却仍然看不惯马、阮堂而皇之的说辞,随之讥讽道:

  “受教了,二位大人,在下确实无知,没有二位大人一般的政治眼光和智慧,我只知道墙破了,要去补;瓦漏了,要去修;国家遇到危险了,要做好抵抗的准备,而不是束手就擒,这样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当然,二位大人有二位大人的考虑,我也无法分辨其中的优劣,但我相信这是二位大人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此一来,我也算完成任务了,即将回扬州城回禀史阁部,于此便向二位大人告辞……”

  “陆兄弟!”

  “别着急走,留下一起喝一杯!”

  “谢大人,心领了!”

  陆无双强压着胸口的怄气退门而出,夜色暗的像泼墨山水画一样深沉,只有数只房檐上悬挂的灯笼,被晚风吹的光影摇曳,氤氲满地。

  无意间回头,只见屋内已经一片漆黑,马、阮二人毫无动静,只闻风声越来越急,像一阵阵孩童的哭泣,四周也看不到一个鬼影,星辰也被淹没在乌云里,骤然风止,气氛肃穆到让人感觉发指。

  陆、傅二人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剑柄,这是武者和杀手的内在修养,必须敏锐的感觉到环境的变化,以及危险的来临。

  “无双,小心!”

  “你也小心!”

  二人没有轻举妄动,说话声也小的像蚊蝇,只有四只眼睛在暗黑中环绕搜索,像猫一样不放弃每一个角落。

  “走!”

  “走!”

  二人四目相对,微微点头,紧接着纵身越上了房顶,犹如轻尘栖草一般,除了带过的风声,没有留下任何的杂音。

  二人在房檐上稳步如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出了“险境”,待离守备府一里多远的时候,二人才停下了脚步!

  “呼呼!”

  虽然不累,但陆无双却有些微微的喘气,也许是刚刚的气氛过于紧张,也许是他过度害怕平民坊的那一夜再度重演。

  “难道是我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么?”

  面对着四周的黑夜,陆无双疑惑的问道。傅赟也甚是不解,不置可否的答道:

  “可能吧,不过我在想一个问题,不知道成不成立……”

  “什么问题?”

  “刚刚你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旁听,他们想必都知道潼关战场多铎已经占据了优势,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清军南下,这似乎有点不太合理……”

  “有什么不合理?这两个人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才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

  傅赟打断了他的抱怨之辞,低声肃穆道:

  “那你也太小看马士英和阮大铖了,人对权利的欲望是永恒的,如果连明天的打算都没有,他们还打压东林党干什么?难道就为了报仇?”

  听了这话,陆无双如梦初醒,他发现了自己的逻辑漏洞,连忙反问道:

  “那是因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猜……他们早就联系上了多尔衮,甚至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否则马、阮绝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陆无双大吃一惊。

  “你若是这样说……,我又想起来曾经史阁部提过的联虏平寇之策,后来此事便石沉大海,不了了之;记得当初马士英的建议是联寇平虏,因此还记恨上了史阁部,前几天高弘图大人的信中还说,马、阮很可能暗中实施联虏平寇之策,可我总感觉马士英当初反对联虏平寇,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无双,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李自成的败象未露,时局还有诸多的变化,眼下已经明朗多了,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永远不变的主张,只有永恒的利益,尤其对他们这种善变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还有一点,当时朝政的主导是马士英,而刚刚在府内的对话你也看的出来,现在的主导是阮大铖,而马士英更像是一个陪衬,阮大铖的机敏、眼光都远胜于马士英,所以他们暗中操作联虏平寇的计划是完全有可能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陆无双惊出了一身冷汗,不得不说,傅赟的分析无懈可击。

  “那……马、阮为什么这么做?多尔衮又怎么会答应呢?”

  “无双,你想想看,对于马、阮来说,四镇的尾大不掉已是既成事实,这一点他们不会不知道。因为无法组织有效的兵力,所以抵抗将变得没有意义,不如借机联合多尔衮!

  而对于多尔衮来说,自然是权宜之计,一来他不知道江南大地的水有多深,二来同闯军鏖战,也需要修养生息的时间,所以顺手牵羊的接受马、阮的联合,是非常合理的!

  正如史阁部此前说的兵不厌诈,等到时候多尔衮看清了形势,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到头来这还是阮大铖的一厢情愿罢了!

  当然了,以上都只是我的猜测,我觉得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的通……”

  陆无双坐在地上一语不发,良久。他的思维也陷入了黑夜,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将意味着什么?就像是一个原本就身负重伤的雄狮,被猎人的最后一箭射穿了心脏!

  而他心里更清楚,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也许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无奈的事情就是自己骗自己,而他正在感受着这种无奈。

  “赟儿,你觉得大明还有救么?他们怎么会如此对待共同的国家?”

  傅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悲伤和绝望,随即拍拍他的头微笑道:

  “没事的,无双!总之我们已经尽力了,既然他们指望不上,我们靠自己好了!”

  “靠自己?”

  “嗯,靠自己!”

  傅赟深情的望着他的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深秋的风蕴含着寂寥的寒意,她将他挽在了怀里,感觉像是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丝光亮,陆、傅二人先是心头一惊,紧接着便听见有人喊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寒潮来临,关门关灯……”

  “原来是巡夜的更夫,我们还是避一避吧!”

  “我们现在去哪里?”

  二人先是撤到了右侧巷子的纵深处,傅赟低声道:

  “让我想想该去哪里,现在皇城已经下钥,已经出不了城了,我感觉马、阮可能会派人跟踪我们,而且跟踪我们的很可能是杀手……”

  “杀手?那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是的,阮大铖一定会担心我们将其不抵抗清军的消息带回扬州!”

  “那他刚刚为什么不动手?刚才我们就在府里!”

  傅赟低声答道:

  “刚刚他离我们太近,你走的也很突然,而他们也知道你的身手,所以可能害怕你先下手为强!”

  “那……”

  “别说话!更夫来了……”

  傅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只见那更夫提着灯笼,东张西望;嘴里还念念有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看到灯笼光芒投射至地上人影,陆、傅二人才陡然发觉,这不是更夫,那人黑衣蒙面,还背着一柄长剑!

  “是杀手!”

  “你看那边,无双!”

  陆无双寻声望去,只见守备府方向,又出现了几个光点。

  “小心了,无双,不止一个杀手,他们这是想瓮中捉鳖!”

  “来的正好,少爷就陪他们玩玩!”

  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光点愈来愈多,从四面八方涌来,这种感觉,既肃杀,又美丽。

  “赟儿,你看,美不美?”

  “很美!”

  “我倒觉得还差一点!”

  “差一点什么?”

  傅赟不解的反问道。而陆无双露出了一丝少见的笑容:

  “差一点鲜血来装饰这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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