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城外,晴空万里,一支部队正浩浩荡荡的进城,只见五色的旌旗上绣了一个斗大的“黄”字,陆、傅二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黄得功的军队?”
“可能是史德威将军说动了黄得功大人,走,看看去!”
白马追随着黄得功的军队进得城来,陆、傅二人没做停留,便直奔高杰帅府。
才进府门,便远远的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陆、傅二人均能听的出来,这是史阁部和高杰在说话。
“史阁部啊,我早说过,左良玉手下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你看这黄得功还没动真格的,就给他打的丢盔卸甲!哈哈……”
“高大人,黄得功将军虽说脾气暴躁了一点,但确实是宅心仁厚,镇守真州以来,百姓们都很爱戴他,深得民心,左良玉贸然进攻,出师无名,他的兵败也是理所应得!”
“唉唉唉!史阁部,民心所向也只是一部分,也多亏了令郎史德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坚定了那黄闯子的决心啊,哈哈!”
“高大人过奖了,犬子不过是……”
史可法话未说完,便发觉门口站着两个人,陆、傅二人见两位大人相谈甚欢,便没有打扰,不曾想史可法先看到了他们。
“哎呀,是无双和傅姑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路危不危险,你们还好吗?”
史可法的语气颇为担心,陆、傅二人也能听的出来,他不问结果;只问安危背后蕴藏的涵义,不禁感动的有些哽咽。
“大……大人,我们很好……”
陆、傅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别说了,别说了,一路也累了,赶快进来休息!”
陆、傅二人迈脚进门的同时,便闻一旁的高杰笑道:
“陆兄弟,傅姑娘,一路辛苦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黄得功大人在真州大败左良玉,左良玉气急败坏,手下的豆腐兵被打的落花流水,带着些残兵败将龟缩回去了,眼下黄得功大人的军队正与我部合兵一处,你看那城外浩浩荡荡的就是!”
听高杰这么一说,陆无双喜出望外道:
“我还说城外怎么有黄得功大人的部队,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抗敌力量又多了一分!”
高杰点点头:
“说的不错,黄大人应该到了,史阁部,您看我们是不是一同去为黄大人接风洗尘?”
史可法点头应允,望向陆无双道:
“当然,带傅姑娘去厢房休息,然后你也来和我们一同迎接黄大人!”
陆无双连忙答道:
“好!”
须臾,陆无双送傅赟回了厢房休憩后,便跟着高、史二人来到了帅府门口,举目远望,只见远处驶来几匹高头大马,正当中一匹马头细颈高,四肢强健而又修长,马身匀称,通体呈枣红色,汗水从肩部流出,呈现出一种鲜血的色调,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是一匹来自西域的良马。
再看马上那人,鼻直口方,豹头环眼,生的是虎背熊腰,身着唐猊铠甲披战袍,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宛如一副汉将张飞张翼德的模样。
高、史、陆三人打量之际,那人便驶到了近前。
“哎呀,黄大人,久违了久违了,多年不见你了,没曾想比往日相比,愈发的威风八面了!”
黄得功飞身下马,抱拳道:
“哈哈!高大人,你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取笑老弟我呀,你我都老了,不如年轻人顶用了啊!”
“哪里哪里,黄兄刚打了个大胜仗,正意气风发,势不可挡,何谈这个老字呢?”
“高兄过奖了,国家危难之际,什么时候剿灭内贼,赶走外寇,才能算是所谓的胜仗!”
一旁的史可法听到黄得功这话,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黄大人心系国家,实在是让我等敬佩不已!”
“这位是?”
黄得功不曾见过史可法,一时有些诧异,高杰连忙解释道:
“哎呀!是我的错,只顾着跟你叙旧,忘了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史可法大人!”
话音未落,黄得功连忙抱拳作揖,激动不已道:
“哎呀!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曾想史阁部竟然在此迎接在下,我何德何能,虽素未谋面,但史阁部您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您的拳拳爱国之心,您的所作所为,都是是我等效仿的楷模,可能……可能您也是挽救大明的唯一希望……”
史可法闻其情真意切,不禁也被感染,连忙抱拳回礼道:
“黄大人言重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史某不过是其中一员不重要的角色,沧海横流之际,国家更需要像黄将军、高将军这样的爱国志士精诚团结,才能挽救国家于水火之中!史某乃一介书生,不懂兵书战册,空有一颗赤心,愿为各位将军效犬马之劳,为大明江山的光复献一点力……”
黄得功听的热泪盈眶,感佩至深,急忙打断了史可法,哽咽道:
“史阁部您说的哪里话,叫我等如何担待的起,如若天下人学到史阁部三分,大明江山何至于此啊……”
高杰没想到这两个人初次见面,竟会是这样一副场面,连忙说道:
“来来来,史阁部和黄兄可谓是一见如故呀,我们进府说,进府再说!”
高杰安顿了黄得功的随从,四人随即进了帅府,分宾主落座,兵丁随即端来了茶。
“这位小兄弟叫陆无双,青年才俊,文武双全,且胸怀报国之志!”
陆无双连忙起身向黄得功抱拳作揖道:
“黄大人,幸会!”
黄得功点头大笑道:
“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的是后生可畏呀!”
“大人过奖……”
一番寒暄之后,开始步入正题,史可法道:
“高大人,黄大人;今日两军会师于此,且黄大人打破左良玉,实在是可喜可贺;不过我却实在高兴不起来,正如黄大人所说,国家仍是危难万分,容不得我们有半点喘息的时间,潼关战事清军已经完全占据上风,李自成已经到了苟延残喘之际,据我猜测,最多不过一个月,清军将要南下,到那时我们能否抵挡的住?整个大明王朝的安危,全要仰仗二位大人了……”
闻听此言,黄得功连忙道:
“史阁部您说的哪里话,我等虽为一介武夫,却也懂得尽忠报国的道理,身为武官,我等的职责便是保境安民,驱除鞑虏,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不出力,等到什么时候出力啊!”
高杰也频频点头,朗声接过话茬:
“黄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武人,不奋勇抗敌,难道要做满清的阶下囚么?不管别人抗不抗敌,总之我高杰虽然没有成功的把握,但我已经有了成仁的决心!”
黄、高二人的慷慨陈词,史可法不禁湿润了眼眶,自北京城破,崇祯帝驾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个国家担忧,但却从来没有看到希望,但是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丝曙光,这不止是他个人的情感,而是关乎到整个国家的命运,所以他热泪盈眶!
“有二位将军在,真乃是国家之幸事,我也倍增了抗敌的信心,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灭贼除寇一定有望,光复大明也一定有望!”
黄得功连连点头:
“史阁部,我是个粗人,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的精神领袖,哪怕有一日为国战死,我也无怨无悔,眼下只恨马士英、阮大铖老贼扣住了皇上,不如我们兴兵伐南京,逼马、阮老贼交出皇上,滚出南京!”
听了这话,高杰也热血沸腾,一旁帮腔道:
“黄大人说的有道理,史阁部!窃以为事不宜迟,若等清军南下可就晚了,不如眼下就起兵,直逼南京城,活捉马、阮老贼!”
史可法见状,连忙劝阻道:
“二位大人,不可如此行事,若是如此一来,我们和狼子野心左良玉还有什么区别?他也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欲夺大权,我们虽然和他不一样,却也是好说不好听,反而被马、阮抓住了把柄,毕竟皇上在他们手上,我们一旦兴兵南京城,就会被马、阮扣上谋反的帽子,到那时我们可就百口莫辩了!”
黄得功仰天长叹道:
“哎!听说马、阮祸乱朝纲,整个朝廷已经是乌七八糟,阮大铖掀起“顺案”风波,杀害东林党人,虽说东林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此手段未免太过于毒辣,我们不出兵,便是任由他兴风作浪啊!”
“黄大人切莫激动,我看他们已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我们不去管他,他也将自取灭亡,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厉兵秣马,准备迎战满清这个更强大的敌人……”
话音未落,只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史可法一看是史德威,笑而不语,微微的点了点头。史德威环顾四周,颇为惊喜道:
“黄大人,你的马是比我的马快啊,高大人,可有些日子没见您了;无双兄弟也在呀,可叫我想死你了……”
此一番话前后不着调,逗的高杰开怀大笑道:
“好你个史德威,竟敢在此造次;不过你把黄大人请来了,怎么也算是大功一件;将功补过了,哈哈!”
史德威咧嘴一笑:
“高大人,您这话可不地道……”
“行了,别贫嘴了,来人呐!”
门外的兵丁疾驰而来。
“大摆筵席,我门来为黄大人接风洗尘!”
陆无双从头到尾一语不发,此刻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他不知道这融洽的场面有几分真实,但起码现在让他看到了希望;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不怕前路一望无际,怕的是没有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