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南京使者求见!”
吴三桂与郑林通端坐在总兵府,一听兵丁来报,吴三桂心中甚是疑惑,连忙问郑林通道:
“你说这个时候南京派使者来,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百官已经在南京新立了朝廷?”
郑林通所有所思,答道:
“大人!据我所知,南京城握有实权的无非也就兵部尚书史可法一人,北京城破后三位皇子下落不明,难道这么快太子就逃到了南京?这恐怕不太可能?”
吴三桂点头道:
“我也认为是这样,如此说来;现在派使者来访,一来是害怕我投降了李自成,二来害怕我投降多尔衮,军师以为呢?”
郑林通接话道:
“大人英明!如今南方大地还未遭兵火践踏,所以史可法等人一定是心怀复国宏愿,而如今您大人的决策关系到整个时局,这样一来,派使者来劝说您坚守山海关也就不足为奇了!”
吴三桂大笑道:
“哈哈!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到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随即向那兵丁道:
“请他进来!”
那兵丁抱拳道:
“是,大人!”
少顷,兵丁领着一青年使者上得堂来,吴三桂用余光打量着这位来使,只见这人不过弱冠年纪,剑眉星眼,面如刀削,身穿青色直裰服,步履稳健,虽年纪轻轻,却面无惧色,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只见那使者弯腰拱手行礼道:
“南京陆无双受兵部尚书史可法之命;拜见总兵大人!”
吴三桂并未正眼相看,而是端起了茶杯,轻轻的吹了吹,细细的泯了一口茶,这才慢慢悠悠道:
“原来是史阁部派来的呀!快请坐;”
陆无双这才直起身来,一旁落座;屁股才挨着椅子,只闻郑林通问道:
“既然是南京史阁部派来的人,不知……”
陆无双闻言,立马起身答道:
“奥!我这里有史阁部亲笔书信一封,总兵大人请过目;”
郑林通接过书信,呈给了堂上吴三桂手中,吴三桂拆开书信,摊开信纸,只见史可法行草书跃然纸上:
吴总兵台鉴:
“岁月不居,如今山河破碎,正值国家危难之际,内有流寇犯我京师,外有强虏虎视中原,崇祯爷英勇殉国,至此天下无主。
南京城群情激奋,我等正准备迎接太子,望早日辅佐太子登基,以整兵抵抗流寇,恢复京师;
此存亡之际,我等深知吴总兵深明大义,文武双全,定能稳住局势,力挽狂澜,将来百世传颂,青史留名,如西汉周亚夫故事……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兵部史可法”
吴三桂阅完书信,转手递到了郑林通手中,说道:
“军师啊,史阁部好书法,你也看看!”
“诶;好!”
郑林通接过书信仔细观瞧,吴三桂抬眼望向了陆无双,朗声问道:
“不知来使何方人士,听口音不像是南方人呀?”
陆无双连忙起身抱拳道:
“总兵大人明鉴,在下是北京人氏,闯贼杀入京师,双亲均遇难,这才逃亡南京传讯,史阁部仁德,方才收留的我!”
吴三桂听闻,惊诧道:
“小兄弟既然是北京人氏,那断然是从北京城赶来,而史阁部身在南京,你这书信......”
话音至此,陆无双听懂了吴三桂的意思,连忙打断道:
“大人多虑了!在下自双亲遇难后,便即刻启程传讯南京史阁部,受史阁部命令,再赶往这山海关面见大人您,一路上风尘仆仆,星夜兼程,未作一刻停留!”
吴三桂听闻嘴角露出了一丝狐狸的微笑,他并没有怀疑陆无双的身份,这一问只是想再次确认真实性,见状,连忙笑道:
“哈哈,小兄弟,我知道!只是不知史各阁部派你前来所为何事呀?”
陆无双听闻站立起身,义正言辞道:
“大人,在下奉命前来,一来是代表朝廷传讯国丧,二来是代表史阁部告知大人,太子殿下不日将于南京继位,请总兵大人候旨面圣!”
字字铿锵有力,吴三桂和郑林通不免为之一怔,心想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说起话来竟毫无惧色,不由心中暗自喜欢。吴三桂大笑道:
“哈哈,崇祯爷龙御归天,我已经知道了;至于太子要去南京继位,我还没有听说,我只知道北京城破,三位皇子乔装打扮逃走,至今下落不明呀?”
陆无双早有准备,大脑飞速旋转,想起了误传的谣言,连忙答道:
“大人,太子已从海路南下,由间道逃出,史阁部早已派人迎接,预计此刻已经到达南京城了,难道大人您还不知道吗?”
吴三桂和郑林通听闻此言,面面相觑,心中将信将疑;但闻吴三桂道:
“原来如此,不是你说,我们还真的不知道此事,也难怪了,我等镇守在这偏远的山海关,消息闭塞,让小兄弟见笑了,哈哈......”
陆无双起身作揖道:
“大人万万不可这样说,山海关乃是天下第一雄关,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外族侵略中原的第一道口子,历来都由名将镇守,远的不说,近有熊廷弼、袁崇焕二位总督,再者就是大人您了。”
没等吴三桂搭话,陆无双接着道:
“大人,山海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誉,眼下又是由您亲自镇守,可谓虎将踞雄关呀!”
陆无双又继续道:
“不仅如此!大人您手下还有几万余骁勇善战的关宁铁骑,据我所知,那可都是跟着大人您出生入死的将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在此镇守边关,抵御蛮夷,可谓举足轻重!尤其在这山河破碎之际,更是全国的焦点呀!”
吴三桂哈哈大笑道:
“小兄弟年纪轻轻,确实谈吐不俗,气宇不凡呀!”
陆无双回答道:
“大人您过奖了……”
话音未落,吴三桂对视一眼郑林通,随即一摆手道:
“唉~未曾过奖!难怪史阁部派你前来,真是叫我等惭愧呀!哈哈~”
随即吩咐两侧的兵丁道:
“准备宴席酒菜,本督要为陆兄弟接风洗尘!”
“是、大人!”
“谢总兵大人!”
陆无双起身鞠躬作揖道。
春日的阳光还不是那么的刺眼,总兵府外磨盘大的日晷刻度正是午时三刻,这总兵府显然不是开刀问斩的现场,却也叫陆无双肃然起敬。
少顷、会客厅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大抵都是些苏菜,松鼠鳜鱼、叫花鸡等菜品,圆桌中心是一盘元青花大碗所盛的烤牛肉,约摸是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
吴三桂、郑林通、陆无双三人分宾主落座,吴三桂拿出了一瓶女儿红,边倒酒边笑说道:
“陆贤弟呀!你可是朝廷的人啊,哈哈、知道你是皇城脚下的人,本督特意吩咐厨子烤了一盘牛肉,也让贤弟你尝尝家乡菜,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呀,哈哈……”
陆无双起身接过酒杯,应答道:
“不敢不敢,大人抬举在下了,怎敢与大人您兄弟相称,劳您盛情款待,实在是不胜感激。”
说完,陆无双深深的鞠了一躬,吴三桂见状笑道:
“哎~陆贤弟,我既与你兄弟相称,就不必多礼了,快坐下,快坐下!”
陆无双坐了下来,郑林通道:
“来!陆贤弟,请!”
“请!”
这第二个“请”字话音未落,只闻门外亲兵来报,三人只好放下碗筷,只见那亲兵三步并做两步,凑到吴三桂近前道:
“大人,有人箭楼外求见!”
“哪里来的,何人?”
“他说他是密云总兵唐通,特来找大人您一叙。”
果然被郑林通猜中,郑林通露出一丝鬼魅的笑容,与吴三桂相视一笑,二人心中兴许有千言万语,只应陆无双在场,而沉没在心里。
吴三桂瞬间收起了笑容,面沉如水,忽地一拍桌案、“啪~”的一声,陆无双和郑林通也吓了一跳,酒杯也差点震翻在地,吴三桂大怒道:
“好个唐通,官至总兵,也算是世受皇恩,不曾想你竟然投降了李闯贼,今日里还敢来我山海关,难不成还想劝说我吴三桂投降闯贼吗?哼!给我押到刑房,我要亲手剐了这个卖国求荣的家伙!”
“是!大人!”
“唉~慢着慢着、”
吴三桂侧身一看,原来是军事郑林通在说话,郑林通道:
“大人,且先息怒,我以为那唐通投降贼寇不假,但他今日前来,未必是劝说大人也投降贼寇呀,说不定他从闯贼那打了个幌子,前来投诚大人您呢?不如请他过来同饮几杯,咱们见机行事?”
吴三桂暗自点头,正犹豫不决,忽然转头向陆无双问道:
“陆贤弟,你认为呢?”
陆无双一直低头听着他们的来言去语,这一问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陆无双仓促回答道:
“好、好啊,我也觉得郑先生说的颇有道理。”
吴三桂大笑道:
“哈哈,好!快去带唐通过来,就说我吴三桂请他喝酒!”
“是!大人!”
亲兵退下……
陆无双心中一团迷雾,他并不知道这位吴三桂总兵是真的忠君爱国,还是和他的军事在酒桌上一唱白脸,一个唱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