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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改任益州,柳永抱影无眠

宦游成羁旅柳永传 木石心致 3204 2024-07-06 15:34

  公元1043年,宋仁宗庆历三年,柳永六十岁

  大概是在去年腊月,柳永一家人到达了苏州,安顿好家人之后,便开始上任了。

  这一年春天苏州换了位新太守,是年仅三十岁的叫吕溱的年轻人,是宝元元年(1038)的状元,《宋史》评价他为“开敏,善议论,一时名辈皆推许。”说明这位吕溱也是一位少年得志,精明强干的人,而且在多年后,吕溱去世,宋神宗甚为痛惜,还称赞他“立朝最孤,绝迹权贵”。

  虽然吕溱比柳永晚思念考中,但人家得的是状元,而且年少有为,精明干练,因此这三短短6年的时间,吕溱已经做到的太守的职位,而这个时候的柳永已经成了六十岁的老头,身居人下,内心多少都会有些苦笑,但这也没有办法,古来官场从来讲究的是出身,只有在同一个层级上,年纪才能发挥点作用,因此倒也没有太难以接受了。

  换了新的上司,柳永为了维护好上下级关系,在这年春天,填了首《木兰花慢》赠给吕太守,这首词也是属于投献之作,并非完全出自柳永的真心,因此除了写作手法上与柳永的其他词相差无几,但是在情感表达上却不可同日而语,这首词显示描述了苏州繁华景象、百姓安居乐业的情况,想表达的则是吕太守治理有方,后面则写的是苏州人杰地灵、吕太守出游的盛况,其中需要说明的是最后一句“画船携妓欢游”,说明当时在苏州官员携妓女一起出游已经稀松平常了,这跟前文说到的汴京城的情况打不太相同,毕竟两地政治气氛不一样,苏州天高皇帝远,在对官员的约束上自然轻松了很多,由此反而使得原来帝都的江南更充满诗情画意。

  《木兰花慢》

  古繁华茂苑,是当日、帝王州。咏人物鲜明,土风细腻,曾美诗流。寻幽。近香径处,聚莲娃钓叟簇汀洲。晴景吴波练静,万家绿水朱楼。

  凝旒。乃眷东南,思共理、命贤侯。继梦得文章,乐天惠爱,布政优优。鳌头。况虚位久,遇名都胜景阻淹留。赢得兰堂酝酒,画船携妓欢游。

  “汀洲”:水中的小岛;

  “凝旒”:形容帝王态度肃穆专注

  “梦得、乐天”:白居易和刘禹锡

  这年秋天,柳永收到朝廷新任命,将要到益州任通判,这样的颠沛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到各地辗转任职的情况,显然是柳永所不喜欢的,尤其是前往益州的任所-成都任职是不允许携带家眷的,因此柳永又要跟自己的妻妾分离了,对于曾经感慨“算人生、悲莫悲于轻别”的柳永来讲,更是内心所不愿的。

  在离开苏州钱,柳永写了首《采莲令》,赠给自己又要面临离别的妻妾们。

  《采莲令》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西征客、此时情苦。翠娥执手送临歧,轧轧开朱户。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

  一叶兰舟,便恁急桨凌波去。贪行色、岂知离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更回首、重城不见,寒江天外,隐隐两三烟树。

  词中“月华收”指月亮落下,天气将晓;“临歧”岔路口,此指临别。

  这首词上片描述的是清晨时分,自己将要西向益州赴任,心情凄苦,妻子(或小妾)牵着自己的手一直送到分岔路口,她神态娇媚、婀娜身材一直在站那里目送自己远去,自己心肝寸断都不忍心再回首看她一眼;下片写描述自己乘一叶扁舟向前方驶去,没有预料到离愁别绪竟然如此强烈,其中的遗憾哀怨又该向谁诉说呢,等自己忍不住回头望的时候,苏州城已经不见踪迹,只有寒气逼人的江水和演出隐约出现的青烟。

  说起来也挺伤感的,唯有在落寞失意的时候柳永能写出具有他自己特色的词作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相信柳永或许更愿意做一个没这么多离愁伤感的普通人吧。

  但其实也非常幸运,柳永此时已经年到花甲,还能够如此多情,确实是幸运的,试想即便是现代人,到了柳永这个年纪,身体如何暂且不论,但多半想的还是下午去下下象棋、明天去遛遛鸟、或者在家听会儿戏等等,很少有人能够还像柳永这样,仍然具有一颗少年的赤子之心。

  简单介绍下柳永的任所,益州自古就是大州,曾为我国古代九州之一,经过千百年的地理变迁,即便是到了北宋时期,益州仍然区域广大,根据《北宋经抚年表》记载,益州知州统领成都、潼川、遂宁、兴元四府;眉、蜀、彭、绵、汉、嘉等四十州;永康、石泉、长宁、怀安、广安、云安、梁山、南平八军;石泉、富顺、大宁三监,以及剑门一关。

  此时益州的治所再成都,因此柳永更为具体的讲,则是由苏州前往成都,在那个时候,差不多需要在路上颠簸几个月的时间。

  因此这一番相思之情,都记录在了他这段时期所写的《曲玉管·陇首云飞》当中,上片描述的是自己看到崇山峻岭、烟波飘渺,到处透露这一股秋天的肃杀之气,让人不能忍受,而此时的汴京城,有一位令我魂牵梦绕的美人,当初一起度过了多少美好的时光,但自从离别后,便没有了她的消息,人生聚散不由人,当初的欢快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惆怅,如今每当看到这美丽的风景都会忍不住的想起她来。

  《曲玉管·陇首云飞》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关河:关塞河流,这里泛指山河。

  杳(yǎo)杳:遥远渺茫

  锦字:又称织绵回文,指书信

  阻追游:被某种力量阻碍而不能自由追寻自己的所爱

  柳永继续前往成都,在经过湖北荆门的时候,此时已经是晚秋季节了,在驿馆之中,柳永看着窗外江河山关被残烟笼罩,想起了自己路途的艰辛,晚上的时候也无法安然入睡,看着明月想起从前:当初在自己没考取功名的时候,整天混迹在秦楼楚馆之中,空把美好的时光都浪费了。这种感情在这个时期所做的《两同心·伫立东风》中也有体现,“忆当时、酒恋花迷,役损词客。”意思是说当初沉迷于花天酒地当中,使得自己劳神损伤。

  如今自己只身在外,想起汴京城市的繁华热闹,以及当时自己跟朋友佳人一起饮酒作乐的景象,如今都已经一去不复返,只留下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烟雾渺茫,细想起来,都是这些功名利禄将我羁绊,滴漏将尽,画角的呜咽之声也飘了过来,天又将黎明了,只留下自己车夜无眠。这一切的感受,都写入了这首《戚氏·晚秋天》当中。

  《戚氏·晚秋天》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湲。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由秋入冬,柳永终于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到达了成都,此时的益州也恰好刚刚上任了一位新知州,名为蒋堂,恰好正是柳永得中进士那年的封卷首官,按故事科举的规矩,他应算是柳永的老师,《宋史》对蒋堂有记载“为人清修纯饬,遇事毅然不屈,贫而乐施。好学,工文辞,延誉晚进,至老不倦,尤嗜作诗,有《吴门集》二十卷。”因此,凭借两个人有如此的渊源,再加上蒋堂被人也好诗文,所以他们两个人自然是很聊得来,当时柳永初到程度的时候,蒋堂还专门为他设宴接风,因此未来柳永再成都的日子应该会比较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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