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交易的交易量远远超过银粮交易,这本来便在朱允炆的意料之中。因为黄金交易可以借钱、借金交易,也更受这些愿意冒险流亡海外的百姓的青睐。至于银粮交易,朱允炆暂时不打算开放借钱、借银交易。
金价混乱最多不过是坑害了一群投机倒把之徒,若是粮价陡升陡降,弄不好便让百姓没了粮食,百姓饿极了,生出什么乱子都有可能。自己手中这一百来人,几十条枪,如何对付得了数万黎民。何况,眼下自己是鸡笼港主,这数万百姓,皆是自己的子民,既然一心经营鸡笼,如何能教子民挨饿。
不过,对于那些前来补给的商队和海盗们,朱允炆显然又有另外一种态度。
一条海船携带大量货物,往返与东海和南洋间一趟,便可以赚得数万白银。不论是高丽、倭人还是爪哇、吕宋的商船,船上从船长到水手,个个都是家底殷实,颇有积蓄。至于那些倭寇海盗,更是做得没本钱的买卖,钱财得来颇为容易。
这样的海船停泊在鸡笼港,却只花几十两银购买粮食,每当见到一条商船起锚,朱允炆都感觉到开走的仿佛不是商船,而是一个一个的元宝。
林九龙经营鸡笼时,对所有商船统一定价,粮都是二两一石,至于淡水则由水手在码头的水井处自行盛满,分文不收。相比于七百多文的鸡笼粮价,二两一石当然已经很高。朱允炆再要提高粮价,与船主起了争执,恐怕对鸡笼港大大的不利。
何况横行在鸡笼港的,还有藤原良平这个巨型海盗。藤原良平背靠倭国幕府,若真惹火了他,上报幕府发兵来攻,大小战船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这谁能顶得住。
但粮价不变,不代表朱允炆不能从别的方面攫取这商船和海盗的财富。
来往的船只都注意到,码头旁边,建起了一座规模甚大的宅院。院门的匾额上书“娱乐场”三个大字。好像生怕过往的水手不识,又以各种语言写在旁边。宅院大门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守卫,皆是一身黑衣。只要是鸡笼港中人士,除非是院中工作人员,否则谁也不许进入,倒是对来此靠岸补给的船工水手一律放行。
现在船只一进鸡笼港,来接应的伙计和船主谈妥所需补给的粮食数目,总要说一句“粮食调拨尚需时日,众兄弟在海中走得也倦了,不如在鸡笼港稍住几日,等些足了精神,粮食齐备再出海。咱们鸡笼港中客房齐备,招待各位官爷,不需要另外付银子。”
船主当着众水手的面,面对这伙计的盛情邀约,又不需要船主另外花一文钱,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伙计便领着船主和众水手来到这座宅院当中。这宅院分前后两进,前院规模甚大,东西厢房俱辟成客房,算来有一百多间。每间屋虽然面积不大,陈设也极简陋,但比之海船上摇晃不定,水手混住的条件,当然好得多了。
伙计把众水手的房间安排完毕,便道一句:“诸位官爷有兴趣,也可到后堂娱乐。”随后便作揖告退。这后堂大门敞开,众水手岂有不一探究竟的道理。
进得后院中,首先便来到倒座房前,这里是娱乐场的账房。各水手携带的金银,账房一律俱收,兑给涂有不同颜色的厚实铁片。铁片上以各色文字写着数额。从最低的黄色“两百文”、绿色的“一两”,一直到紫色的“万两”,不一而足。
穿过账房,一眼便能见到正堂摆满了各色桌台,从大明流行的纸牌、牌九,到倭国的七半、卡牌,以及一些过往水手都闻所未闻的稀奇玩法一应俱全,众水手一时间应接不暇。不过,摆放最多的还是各地都流行的骰子。水手们的算术水平都十分有限,这三枚骰子掷下去,开大开小却是一目了然。
西厢房是十余间上等客房,这里的客房要比前院的大得多了,屋内陈设也是极为豪华,一张大床铺着厚厚的数层上好棉花被褥,一望便知是极为舒适软和。不过这上等客房当然不是免费,住一晚上便要一两银子。众水手既有免费的客房居住,起初当然是谁也不愿花钱来这上房,不过在正堂中玩上两把,有些赢了银子的水手便会甩出一张绿色的铁片,来这上房中消遣一夜。
至于东厢房,则摆满了桌椅,便是一间小饭堂。众水手回船上吃饭,一来一回少说也要走个把时辰,哪里有在这东厢用膳方便。何况船上起火不便,水手的烹饪水平也是极为有限,这东厢饭堂中的饮食则是朱允炆重金聘请鸡笼港中大厨烹饪的,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这一只鸡便要两百文?”东厢中食物虽好,可是价格也甚昂贵。
“咱们这鸡喂得都是上等饲料,与寻常土鸡当然不同。再说官爷虽船跑商,又怎么会囊中羞涩。”这饭堂掌柜的也颇会说话。
“也罢,给我来一只。”反正水手大都颇有积蓄,也不在乎,这炖鸡的销路也不用愁。后厨见到了饭点,早炖下许多盘鸡预备着。见这水手要吃,当下便从后厨端来。
那水手吃罢了鸡,便回到正堂接着战斗。遇到同船的兄弟,抱怨道:“你可知这东厢的鸡有多么贵,一只要两百文。”
那兄弟一笑,晃晃手中一沓黄色的“两百文”铁片回应到:“两百文算得什么,咱们这一把压中,两百文便回来了。”
“这倒也是。”那水手点点头,也从袖筒中取出自己的铁片,拣出一张,放在桌台上“大”字的上面,高声叫道:“老子押一只鸡,开大!”
那桌台上的伙计笑道:“好说,好说。”摇晃了骰盅,却不揭开,对众水手道:“请诸位押注,押多赔多,押少赔少。”又对这押鸡水手笑笑,道:“押鸡赔鸡,祝各位官爷大吉大利,今晚都能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