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山关?不应该啊。”杨夫人听罢说道,“娄山关在播州城不远处,附近贵州省很远,怎么会突然遭到攻击?即便是有敌情,也应早就提前发现了。”
娄山关是播州屏障,不论从哪个方向进攻播州城,娄山关这个咽喉要塞是必经之地。
“况且朝廷若要真动播州,区区数万人是绝对不够的。娄山关有你二叔坐镇,距离播州城又不远,有事派人传讯就是,既然这样,为何烽烟从娄山关而起?”
“爹和我也是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或许是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来不及传信,只能以烽烟示警?”杨灵颐也在一旁说道。
“大哥,会不会是这样,二叔在娄山关有什么意外发现,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派人传讯,所以无奈点燃了烽火?比如我们和贵州交界的那几个关键地方,派人去传信可能要大半天甚至一天,但一个个烽火台点起来很快便能接到示警。如果敌军悄悄埋伏,准备偷袭,猝不及防下边地可能非常危险?”
“亦或是,播州内部暗流涌动,而爹却并未察觉。比如我去朝鲜之前,五姓七司不是上书朝廷告爹谋反吗,如果各地守军警惕性不够,骤然发难下我们可能失去很多地方,二叔示警,可能是这个原因?”
“或许吧,这样看来播州城到山上也不远,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我看先回府吧。”杨夫人想了想,最终说道。
“可是爹让我带你们去山上啊,爹刚刚派了一万多人上山防备了,山上更安全。”
“城里不是有守备吗,再者播州城距离贵州又不近,你爹还在那里,我看还是回家吧。”杨夫人语气缓和,态度却十分坚定。
“那,好吧。”杨朝栋最终答应了,他随即转身发号施令,马队列队转向,准备回城。
“大哥,把这些水手和守备也带上吧。”杨可栋说,“我们不用太急,他们走路跟着便是。”
“这样也好。”杨朝栋点头,“母亲、妹妹,你们二人坐车吧。”
待妹妹扶着母亲走上马车后,兄弟二人翻身上马,数千人踏上了回城的脚步。
杨可栋猜测虽然不完全准确,不过大体相符,杨兆龙在娄山关的确发现了些东西。
尽管播州放弃了征收沿途商旅过路税,也撤销了大多数关卡,但由于娄山关太过重要,过关的例行检查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天,一大早,这时路上很少有人,娄山关哨卡守卫刚从梦中清醒不久,就遇到了一家人。
这是一家三口,夫妻三十余岁的样子,还带着个六七岁男童,风尘仆仆,好像是彻夜赶路。
一个还打着哈欠的士兵略作检查,见没有违禁物品,便挥手放行。
“冯哥,这家人有些奇怪,你看他们怎么穿着苗人衣服?”旁边另一个士兵突然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是苗人吗?”那士兵不以为然。
“既是苗人,为何说要回成都老家过年?携妻带子,为何一大早出行,为何走的这么匆忙?嗯?一大早?”说道这里,另一个士兵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站住!”两人顿时喊了起来。
听到喊声,这一家人怔了一怔,随后便跑了起来,这下稍有点常识的人都感觉到不对了,一群守卫急忙跑去,将一家人按倒。
“说,你们是什么人?”那个被称为冯哥的小头目拔出长刀,对着男主人恶狠狠说道。
那个男子全身发抖,似在筛糠。
“说,你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锦衣卫?”那小头目将刀架在脖子上,继续问道,连他也没想到,这一句无心之问引发了什么后果。
“大哥,锦衣卫怎么可能有这怂样,嗯?”刚才那位苗人士兵笑着说了半句,随即愣住了。
没料到,只见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这男人却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真有些事,汇报大人吧。”因为杨兆龙曾下令,所有和朝廷、和其他土司有关的奸细都需禀报他本人,很快,这一家三口便被关到了杨可栋当时曾住过的牢房。
杨兆龙早起了,听说后马上赶了过来,此时男妇二人已经受过一番拷打,杨兆龙进来时,那个叫冯锋的小头目正在刑讯。
冯锋拿起一把小刀,笑盈盈走向孩子,对着男人说:“这位大人,您若再不说清楚,我就要用这小刀给孩子活动活动筋骨了。”
说罢,小刀划开了孩子的衣衫,在胳膊上划了长长一道白线,随后,一滴滴血珠缓缓渗了出来,孩子嚎啕大哭。
“再不老实,这孩子小手可就不好受了,哎,你看,多好的小手啊。”冯锋擦了擦小刀上血迹,抓起孩子小手。
“夫君,招了吧。”见孩子受苦,那妇人也大哭不止。
“我招,我全招。”男子面色灰暗,似乎被抽空所有力气。
“只要你如实招来,我保你全家平安。”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
“见过将军!”一众士兵急忙行礼。
杨兆龙点点头,和气说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能说出有价值的信息,我保你全家无恙,不但无恙,还能给你富贵平安。”
男人心理防线彻底垮了,大哭道:“小人是张家家仆,两日前,路过书房时,曾偶然偷听到有人与主人密谈,隐约间有要起兵打仗之言,待那人走时,小人远远看了一眼,似乎是朝廷公差的衣服。”
“张家?容山长官司的张家?”
“正是。”
“你还知道什么?”
“小人亲眼所见所听的就这么些,但听府上奴才说,那穿着公差衣服的是朝廷派来的锦衣卫,传言主人要顺应朝廷,起兵配合官军拿下播州······小人害怕,便偷偷跑出府,带上老婆孩子想去成都投奔大舅哥家。”
“什么时候?”
“这个小人的确不知,反正就这几天的事了,消息在容山早传遍了,长官司里的闲人都说打到播州过新年。”
“对了,张长官还派了好些府上好手,很早前,在这个锦衣卫到书房前便派了,传言说是要去播州行刺。”
“大人,怎么办?”听到这番话,左右亲卫连忙问道。
“快马传信!”杨兆龙猛地吼道,“不,来不及,快点烽火台,最高预警。”
“传信人马也要立刻出发,所有直辖宣慰司的兵力均要传到,每一处至少三人!”
“打到播州过新年,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