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辉府地处中原腹地豫北平原，西依太行，南临黄河，东接齐鲁，北通北京，是豫北卫辉、彰德、怀庆三府之一，也是豫北卫河上的一个重要码头。
方平带着陈瑛和一卫锦衣卫直接就在卫辉府落脚。
当日得到消息的河南布政使陈通和按察使王贤就找了过来。
陈通很是轻车熟路的招待了方平，同时也对到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有很深的警惕，这可是皇帝的亲卫，抓人都不需要理由。
“方大人此次来河南可是为了屯田之事？”
陈通小心翼翼的询问方平，要确定这事的真伪，只是之前朝堂上朱棣下旨让方平来，可没让方平带着一卫锦衣卫前来，这明显要有大动作。
“正是，这次来河南主要是为了屯田之事，夏尚书前几日就提到河南的屯田问题，陛下让我亲自来看看。”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这屯田之事明里暗里都牵扯了不少人的利益，这次是朱棣亲自派方平过来，对于陌生的方平，陈通还是谨慎一点为好，这里面的问题自己可以给方平一些提点，但是要太多的帮助可就没可能了。
想了一下陈通，慢慢的给方平说道：“方大人，这屯田之事牵扯的人恐怕太多，一个不小心可能逼反这些人，不知方大人有何妙计？”
“现在还不清楚事情的具体情况，等我调查几天再说。”
“下官听方大人吩咐，今日略备了点薄酒给大人洗尘，希望方大人赏脸。”
方平点头，知道这是人情世故也没推脱直接带着陈瑛一起去了。
隔天一早，方平就让陈瑛带着锦衣卫换上便装开始走访各个卫所，以探明实际情况。
“方大人，现在你让大家都便装出去这可能不容易查到点什么？要不我们直接抓几个过来审问就好了，在下保证他们能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
陈瑛还是老一套，威逼利诱是他最擅长的，也是锦衣卫最擅长的，屡试不爽的招数这次又想再次使用。
“你们是锦衣卫，陛下前几天才整顿了你们，怎么就给忘了，看我怎么处理的，你们以后也要这么做。”
“是是，方大人，在下按方大人的办。”
陈瑛说完就准备看方平的好戏，这里的卫所可能早就得到了消息，把一些问题都处理过，自己就看方平用什么办法解决。
方平一行人穿着普通老百姓的便装走在卫辉府，府城到是繁荣，南来北往的商人络绎不绝，渡口也是船只不少。
来到卫所的屯田处，就见这里的房屋倒塌，三三两两由几个老妇带着半大的孩子在田间劳作。
陈瑛知道方平的意图，开口问：“方大人，要不把那妇人叫来问问？”
“好的，你去叫过来。”
几个锦衣卫过去叫来了老妇，老妇拉着孩子见过方平几人。
“几位官人不知找老妇有何要事？”
方平直接就用自己的话问：“大娘，我问你这里的田可是卫所的屯田？”
“正是卫辉卫的屯田，不知大人有何问的？”
“我就是问问大娘家里还有几口人？”
“只有五口了，其余的全死了。”
听到这里的方平也知道家里的人都怎么死的，也不想过问。
“那现在家里还剩下什么人？”
“家里只剩下老妇，和儿媳妇，唯一一个家中的独苗正在卫所，身边只有这两个半大小子。”
说道这里老妇眼角朦胧，声音都有些抽泣，用粗布的麻衣擦了一下，落下的泪痕。
“大娘，我想问一下，你们现在屯田可能养活家中之人？”
“官人，若是以前勉强可以，现在难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去山里挖野菜，打野食才能果腹，”
“为何会如此？”
“以前卫所是均田匀粮，每家都有收成，现在卫所的千户收了一些田，让我们帮着种，不分给我们收成这日子难过，这里倒塌的房屋就是一些逃离的兵士家人。”
方平顺着老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残垣断壁，破败的景象。
“大娘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逃吗？”
“还不是没了活路，有活路谁会跑啊。”
“大妈你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官人，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兵籍，在卫所每户都要出一子前往卫所，有人死了家中有男人还要继续补上。”
老妇说的凄凄惨惨，一下子就勾起了伤心事，话匣子也憋不住了想找人倾述。
“老身丈夫为国捐躯，长子也死在了战场了，二子结婚没几年也走了，现在唯一的小儿子又去了，可怜我那小儿子，却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凄惨的嘶吼直接就从老妇嘴里蹦了出来，让心狠手辣的陈瑛都有些动容。
“那么大娘你们可愿脱离兵籍？”
方平说出的话连陈瑛都吓到了，原本就知道方平有这打算，现在方平直接告诉这些人可就有些不同了。
“愿意愿意，只要能脱离兵籍要老妇做什么都可以。”
“这事大娘回去等待吧。”
“谢过官人，老妇在家里每日为你祈祷。”
说完方平就带着陈瑛再次往前走去。
“方大人，你现在明目张胆的告诉这些卫所的人，可能有麻烦。”
陈瑛好心提醒，至少不能让方平在自己的陪同下出任何事。
“陈指挥使，刚才你也听到了，那老妇丈夫和两个儿子都为国捐躯了，剩下一个独苗，如果再没了，那就绝户了。”
“方大人所言极是，但这也没办法，兵部有难处，招不到兵，只能如此。”
“这完全是恶政，百姓一人是兵籍全家是兵籍，直到绝户，这是逼着百姓逃离兵籍，敢问陈指挥使，锦衣卫也是世袭，你们若有兄弟不幸牺牲，你们会怎么做？”
“锦衣卫要比这些卫所的好很多，有兄弟牺牲，自有锦衣卫补偿，日后他们的孩子也能世袭锦衣卫。”
“这事要快速处理才行，不然这绝户的悲剧还会继续发生。”
陈瑛只好应付方平，在他看来方平实在是不清楚里面的水有多深，即使要处理还是要更好的办法才行。
一路上两人看见了很多破败的地方，也问了很多卫所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不少卫所的问题。
晚上回到府城的方平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来人就是朱高炽。
“方平，今天你出去清查的怎么样？”
朱高炽急切的问，主要是朱棣想让朱高炽过来学点东西，同时在翻船的时候捞一把方平。
“情况不乐观，陈指挥使你给太子说说。”
陈瑛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朱高炽，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有点凝重。
“方平，兵籍就这么的急切吗？”
“太子，大明的根基是百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给百姓一个念想，当百姓没了念想他们会怎么做？”
方平说的很是慎重，压的朱高炽心里都十分沉重。
朱高炽不是想不明白，当年朱元璋就是这样，老百姓都没了念想最后要发生什么不用多说了吧。
“那你看这要怎么处理？”
“取消兵籍改为募兵制，把卫所的屯田租出去，收租子养活卫所。”
“卫所的田租出去也没办法让那么多人有活计吧。”
“这事我早已有打算，直接在卫辉府开设一家兵工加工厂，让卫所多余的人转到工业中去。”
“转工业，难道方大人准备开始搞工业了吗？”
这次朱高炽是带上了敬语，对于工业他是一窍不通，但是看过后世的书知道工业的产能是农业的不知多少倍，能够轻松解决农业过剩的问题。
“这次可以作为一个切入口，制造的还是军工产品，其他的人也没的话说，太子你说是不是？”
“这到是一个好办法，如果能开启工业进程，大明的一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就是不知道方大人要怎么做？”
“这要先解决了兵籍才行，工业初期还是需要大量人口进行密集产业的。”
“好，方大人有什么需要交给孤的吗？”
“太子你先在卫辉府找个地修工坊就好，其他的等卫所兵籍处理了一切就可以轻松解决。”
“好，孤等方大人的消息。”
原本还在发愁以后怎么管理大量闲散人员的方平，在太子朱高炽偷偷来了后一下就有了主意，正好解决一些事情。
几日后，锦衣卫明察暗访收集到不少卫所的重大问题，太子朱高炽看着眼前这一堆难题脑袋都大了，真想直接砍一些人的脑袋。
事情真的就如史书所说，卫所糜烂，直到正统时期换成了募兵制。
知道卫所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要完蛋，朱高炽也是心急如焚，催促着方平加快速度。
方平也不含糊，直接就带着陈瑛按照收集的证据，在整个卫辉府抓捕了一群害群之马。
一时间诺大的卫辉府人心惶惶，各大官员都紧张的看着锦衣卫肆意妄为的逮捕。
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一波弹劾风暴，只是朱棣收到太子朱高炽的奏折，把弹劾压了下去，强忍着愤怒的心绪面对百官，准备好了秋后算账的事情，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