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空开始飘雪，凌冽的寒风给繁华的京城带来了冬季的问候。
回到京城的方平直接就被朱棣找去询问这次的具体情况。
书房里，方平站在一边等待朱棣查阅完收集起来的信息，朱高炽在旁边侍候，不时的把新的资料递上去。
高座上脸色铁青的朱棣，心里无名火大盛，看着这一条条陈列在纸张上的问题，破口大骂：“混蛋，大明就这样被这群硕鼠给掏空了。”
现在没人能安慰暴怒的朱棣，其实他也不愿意相信，但是这次是锦衣卫陪同，还有朱高炽亲自去调查的，不由的他不信。
若是锦衣卫和朱高炽都不能相信，这天下就真没几人能相信了。
“老大，这次你们怎么处理的？”
“父皇，儿臣和方平只处理了卫所屯田的千户和百户，地方上的官员暂时没动。”
“好，朕这次就要看他们怎么蹦跶。”
感受着朱棣的怒火，朱高炽直接闭嘴了，这时间还是少触朱棣的眉头为好。
朱棣强忍着怒火看完了朱高炽递上来的资料，直接让狗儿收好。
“方平，你为什么不把地方官员也办了，朕让锦衣卫听你调遣，给了他们先斩后奏的全力。”
“陛下，这抓人抓脏嘛，这次小的只是去处理卫所的事，若在节外生枝可能遇到的难处不小，所以就先放了放，这不回来了这群牛鬼蛇神一定要再次兴风作浪，正好把锦衣卫联络点这个机构明面化。”
“锦衣卫明面化？这是为何？”
“陛下你可知天高皇帝远？”
方平说这话连朱高炽都浑身一颤，当年他老爹在北平不就是这样，远离京城私自招募了一批军队和能人，才能发动靖难之役，现在再次提起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朱棣也是一手捂着额头，心里清楚偏远地区大明的控制力度不够，所以朱元璋才搞出了锦衣卫，但是现在又害怕锦衣卫的势力扩大，上次直接处理了纪纲，让陈瑛这个自己的心腹去担任就是想继续控制锦衣卫。
“方平，你这么做确定不会扩大锦衣卫的影响力吗？”
“陛下，小的已经定下了规矩，现在运转的正好，以后督查院都要下放，这算的了什么？”
“你可知道督查院下放意味着什么吗？”
“小的知道，现在能监督地方官员的只有督查院，但是督查院的人手并没有那么多，锦衣卫正好补充，其次也形成了三权分立，相互制衡，除非三方统一不然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查到苗头。”
“这事让朕想想。”
方平说的三权分立确实可行，但是这要平白添加不少朝堂的负担，一时也朱棣难以抉择。
“方平，你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
“陛下，这天下的百姓，有冤屈的从古至今只有地方衙门一处进行伸冤，若地方官员包庇，那只有上京城告御状，这就直接导致很多百姓根本无法得到合理的申述，所以要多开几个能让百姓申述的地方，同时也能监督地方官员的品性。”
“你这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说服不了朕开这个口子。”
“那么小的就说一下以后吧，若是这些机构能伸展到地方乡村呢？”
“地方乡村？此话何解？”
“皇权下乡。”
朱棣这才恍然大悟，大明很多地方都是名义上的控制，实际控制很是薄弱，若是这些机构能够顺利的进入到大明的各个角落，那么对大明的实际控制力有很大的提升。
至于皇权下乡这个问题，朱棣不是没想过，但是直接要这么做必然会招到整个朝堂的反对，甚至会出现一些反叛，现在借这个机会正好把权利下方到地方进行更深入的控制。
“那你说说，具体要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地方关于的监督不应该只是上面的监督，而是应该由下而上的监督，让百姓进行监督才是正确的。”
“由百姓进行监督？这么做会不会让地方官员做事畏首畏尾的？”
“确实有可能，但总比那么一些贪赃枉法，尸位素餐的好吧，而且大明还缺当官的人吗？不合格就换人，人有的是。”
一席话让朱棣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的确这样做能让皇权更好的控制地方，第一时间知道地方上的事情，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朱棣也不犹豫答应了方平，但他只是在一旁评判而不能给方平过多的支持，不然朝堂上可能就要出乱子。
几天后的朝堂上，方平端端正正的站在里边，准备这和这群老腐朽好好的辩一辩。
果不其然朝臣的第一本奏折就是弹劾方平，说他滥用职权，为祸地方，扰乱了河南整个布政司的秩序。
其中以言官最甚，大放厥词的直接污蔑。
朱棣冷静的看着下边，想看看方平到底怎么批驳这些朝臣的。
方平走出人群，整理了一下衣冠，突然再次挽起袖口，吓得一群文官退后，有过上次的经历的一些官员反而平淡的看着方平。
“这位怎么称呼？”
“本官王素是吏部给事中，方平你在河南滥用职权，导致河南民怨四起，你可知罪？”
“我知什么罪？敢问王给事，我方平有犯了大明哪条律法？”
“方平，你在河南利用锦衣卫，肆意抓捕大量的千户和百户，还私自开设军工厂，破坏高祖留下的卫所屯田制度，这些罪状清清楚楚，请陛下严惩方平。”
王给事说完，大殿上就有不少人附和，朱棣反而冷着脸不回应，等待着方平的动作。
“哎哟，王给事这是给我安罪名啊，我可是陛下封的钦差，还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我处理这么一点事值得安这罪名吗？”
“方平，你莫要狡辩，你那是心怀异心，破坏祖制，残害卫所千户，此等恶行人神共愤。”
王给事说的有板有眼，但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这是要直接把方平往死里整。
“人神共愤吗？那我请王给事看看什么叫人神共愤。”
说罢直接让人拿出了在卫所收集到的全部证据，一名太监拿着那些证据大声朗读着。
太监读的很用心，一字一句的回响在这大殿上，里面的一泪一目都敲在这些满朝的官员心里，读完以后大殿里沉默了，没人愿意再开口。
“敢问王给事，刚才这位公公所读的可算是人神共愤？”
大殿只有方平的声音在回荡，沉默了良久，想了半天的王给事再次开口：“方平，这些事当由兵部申饬审查，你此去只是去清查屯田，这逮捕这么多人有越权之嫌。”
“越权？难道这里不是关于屯田的吗？官员侵占屯田，卫所屯田军士逃逸，私下滥用权利指使屯田军士，这些我都不能碰吗？”
王素没想到方平这么难对付，直接转移了话题。
“那你也不应该取消兵籍，私放屯田军士，这是太祖留下的祖制。”
“那不知道王给事能给我说明下，为什么会有逃逸兵籍的？是外面的世界太好，还是卫所已经不是原来的卫所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
“王给事这么快就不行了啊，我所到之处卫所糜烂，一卫所有五千余人，实则不足四千，有快三成逃逸，按照太祖定下的田亩，卫所的田亩应该能养活这一卫所之人，实则一人所耕不足半年，敢问王给事这里面的差距哪里去了？”
“那自然是有人私吞屯田粮食。”
这时的王素对上方平也放不开手脚了。
“可这并不是你私放军户的理由。”
方平在大殿上大笑，看着王素摇了摇头。
“卫所都已经出现了逃藉之人这还不算，那好，我们又来说说这绝户之事。”
眼看方平要那这方面说事，武勋这边就坐不住了，开始发声了。
“方平，你私放军户本就是死罪，自己认罪好可轻罚，不然你族人都要受牵连。”
直接的威胁和隐形的威胁都来了，方平本来就不在乎，在大明他就一个人，本就没有什么族人，所以武勋方面的威胁也就那样。
“你们到是高官厚禄的过着日子，军户的那些家庭，有一些男人基本全都死完了，而且军户连媳妇都讨不到，如果不取消兵籍，给不了军户期望，以后要么没兵，要么彻底绝户。”
方平一言一句的震撼着整个朝堂，空气很是沉闷，气氛也压抑，不少人都清楚再这么下去卫所真的就会像方平所说的一样。
接着方平再次拿出卫所为了保证兵源，强行拉普通百姓加入兵籍的案例，直接就压倒了武勋的话。
朱棣也是眉头紧锁，黑着脸问：“方平所说的有凭有据，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可是依旧不死心的言官继续抓住祖制这个问题说事，惹的朱棣不高兴。
“那你们拿出个好的章程出来。”
大殿上一下就冰封冷静，这是得罪人的活，谁都不愿开这个头。
这时刑部尚书吕震上言：“请陛下整饬卫所。”
这才缓解了大殿中的沉闷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