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罪?”
皇帝冷笑一声,“朕念你我君臣一场,这么些年里,上下收受了多少好处,都有何人向你送钱,统统交代,朕还能从轻处罚,否则,诏狱之中必然有你一席!”
听到还有转机,陈新甲连忙哀声道:
“是,是,罪臣统统交代!”
检举揭发四个字彻底打碎了陈新甲的内心。
至此是丝毫不敢有所隐瞒了,一股脑的都交代了出来。
连已故的杨嗣昌都被牵扯了进来。
二者竟然早有牵连。
这让皇帝如梦初醒,怪不得二人都快同心同德了,自己竟然天真的以为是这个宠臣与杨嗣昌这个能臣的能力特别出众呢。
“朕的卢卿!!”
一念即此,卢象升是如何死的也就不用赵瑾提点了,皇帝自己便想通了。
而卢象升那张敦厚忠实的脸就如梦中一般,化作无常厉鬼,在向自己诉说冤屈!
“杨贼误朕啊!”
内心的憋闷如黄河一般,处在即将决堤的关口。
“噗!”
捂着胸口,皇帝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在场众人纷纷吓到了呆滞的地步!
连上前扶住皇帝都不敢!
赵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皇帝,免得皇帝接着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朕还撑得住!”
皇帝咬牙说道。
“高起潜......”
赵瑾打了个眼色,示意了一下陈新甲。
皇帝明悟,点了点头,皇帝哀声道:
“陈新甲,今日之前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罪臣......”
“你先别谢恩,朕有差事着你去做,做好了,一笔勾销,做不好,满门诛灭!!”
陈新甲闻言不禁为之战栗!
“请...请皇上吩...咐!”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陈新甲的牙齿都在打颤。
见此模样,皇帝更是怒极而笑!
“朕先前真是瞎了眼,重用此獠主兵事,兵事如何不败?!”
拍了拍赵瑾的手,皇帝上前一步,走到陈新甲面前,冷厉道:“明日,朕在朝中募捐,你,你以赎罪的方式捐出你的家财,让那些吃着大明俸禄的人们也学学!”
陈新甲此时没有任何的犹豫,连忙跪谢圣恩。
“滚回去写封自请有罪的折子!”
皇帝怒声喝道!
一份折子扔在了陈新甲的面前。
“是,是!”
陈新甲连滚带爬一般的退了出去。
他只是举人出身,被揠苗助长般的拔了上来,想要他有什么风骨,那是不可能的,曹化淳都比他有风骨!
皇帝坐上主位,扶着额头,无力道:“让赵兄看了笑话了。”
“没事。”
赵瑾也没在意这个,道:“你不是不勤政,也不是不事必躬亲,你被朝臣蒙蔽的太严重了。”
皇帝听到赵瑾的话,看着面前的粥,心中无比懊恼,一巴掌将粥挥了出去!
“国事蜩螗,我竟不能察,还自以为罪在我一人,连下罪己诏,早就颜面尽失,他们恐怕以为我只是个傻子吧!”
赵瑾耸耸肩,端起粥来喝了两口,道:“身子不要紧吧,我跟你可是息息相关,你可不能死啊!”
皇帝不悦道:“我跟你说国事呢!”
赵瑾一脸无辜,道:“我说的也是国事啊?”
皇帝瞬间破功,笑了,道:
“此事按你来看,你认为如何解决?”
“重建耳目呗,宦官再如何,都只是你身边的奴婢,只要你不愿意,他们就成不了魏忠贤。”
皇帝这次倒是没反驳,道:“在理,我立马着王承恩来。”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帝王对着门外叫道:“来人!”
门外走进两个上职的小太监,在殿中跪下,不敢直视雷霆之怒不知消没消的帝王。
“去传王承恩来。”
赵瑾想了想,接着皇帝的话道:“也叫李若琏来。”
两人一愣,不敢动弹。
皇帝见此一怒,朗声道:“还不去?赵瑾之言如朕之言!”
“是!”
二人才敢退下,只是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对皇帝的话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二人对视一眼,商议着要传给自己的干爹。
“高起潜这个贼子,有负朕望,竟然与杨嗣昌勾结,误我卢爱卿性命!”
皇帝一想到这个,心里的怒火就止不住的往上冒。
“好了。”
赵瑾劝慰道。
“事到如今了都,想办法如何补救才是当务之急,卢象升的几个孩子,虽然名声不显,但在明亡之后,也不是变节之人,没有丢他爹的名声,还不快追封和恩荫?”
“对对,卢卿一心为国,朕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只是,想要追封,却又迟疑了。
“那杨嗣昌在文人中有显赫名声,与周延儒一般,都是清名之士,此时不宜如此大动干戈。”
赵瑾想了想也是,杨嗣昌可是当年抵抗魏逆的清名之士,在文人里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而且,此人并不是没有智商的弱智,能力还是有的。
就是为了利益而进入了党争,陷害忠良。
当然,在皇帝这里,陷害忠良也跟犯了天条差不多,故而,杨嗣昌以往的所有缺点都被皇帝无限放大了,恨不得满门抄斩了才能缓过这口恶气。
“追封他的子嗣,安慰文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行了,卢象升死后民众自发恸哭,哭声震天,你不追封卢象升就会寒了民心和那些自发抵抗建虏义士的心。”
皇帝于是做出决断,两人都封,杨嗣昌封的加文忠,卢象升死后加武忠!
两人的子嗣各加国子监和锦衣卫百户。
夫人封诰命。
“皇后驾到。”
门外的锦衣卫朗声宣道。
皇帝与赵瑾齐齐看向门口。
赵瑾没这方面的礼仪意识,皇帝却走下主位,迎了上去。
“皇上?”
周氏哀怨的眉角才舒缓了一些,扶着皇帝的手,左看右看。
“你怎么来了?”
皇帝无奈询问。
“臣妾听奴婢们说皇上吐血了,关切之下也顾不得礼仪了!”
二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皇帝也没怪罪皇后,解释道:“朕已无碍,此时在与赵瑾商议国事呢。”
周皇后面色迅速发红,连忙对赵瑾行一个福礼,道:“是臣失礼。”
皇帝拉着皇后的手,走上主位,道:“赵兄是太祖皇帝赐下的贤人,来自三百年后,有经天纬地之才。”
皇后闻言一愣!
皇帝是被人气糊涂了吧?怎么净说糊涂话?
什么叫来自三百年后?
赵瑾好歹也是研究过明末史的人,知道这位皇后正是皇帝的结发妻,周氏。
周氏生的容貌美丽,姿态大方,虽然先前略有窘态,却不失皇后礼仪。
“赵瑾见过周皇后。”
“你果真是来自三百年后?”
皇后还想试探,只是皇帝制止了周皇后的试探。
“赵兄每言皆为大明所虑所思,朕受益良多,皇后勿要失礼。”
“是!”
皇后于是不再言。
“赵兄,那高起潜该如何处置?”
赵瑾想了想,道:“把王德化的东厂提督去了,专领司礼监的事,把高起潜扔东厂去,威吓一下他,让他把东厂搞起来。”
皇后闻言想要劝阻,却发现皇帝深以为然的点头,于是不再劝说,只是想着没了外人再好好说。
“这些个贼子,朕如此信任他们,他们却勾结外廷,陷害忠良,让他提督东厂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赵瑾没有反驳,只是说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