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羁何日冰雪藏 伪面再临无少年
冷灵蕴看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这些事情的大致前因后果,她天资聪颖,不知道的细节,依靠自己的常识推测,也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是如此繁多的信息,让她一时无法整理,只觉得和自己当初的计划有些初入。
自己虽然有万年阅历,且身负多个世界的常识,但如今才发现,这些带来的大宋常识和真正的大宋官场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那些见解和常识虽然有用,但具体的实现,却有许多细节需要处理。
好在经过短暂的混乱后,经过【叮咛】对记忆的整理,她已经逐渐适应如今的局面。
想了想,自己如今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人生地不熟,唯一能依靠的,不过就是宋天子楚华以及贾氏罢了。
自己替换了贾似道,在贾府已经生活了三天,如今的她对贾府的情况颇为熟悉,其余人暂且不论。
在贾府中,冷灵蕴却发现了一个人才,那人便是自己的私生子贾昱。
自己这个儿子,和其同父异母的其他兄弟姐妹性格完全不同。
他混迹于街头,不爱识字,但懂得射箭与骑马,喜欢赌博,迷恋酒色,时常和临安城的一些恶少游玩在一起。
贾昱劣迹斑斑,却和那些贩夫走卒打成一片,为人也豪爽的很,深知社会险恶和百姓生活。
“此子尽管有许多缺点,但知忠义晓大孝,与兄弟相处之时也和睦的很,因此在贾府之中,虽然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也不是个人见人恨的角色。”
冷灵蕴初次见到自己这个便宜儿子贾昱之时,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枭雄之资。
此时天方黑,也不算晚,于是她便招呼管家将此子召来。
不多时,贾昱被管家领来。
独自开门进入父亲的书房这种事情,贾昱还是第一次经历,一直走到父亲面前,才向父亲作揖请安。
看到眼前的清秀少年,冷灵蕴挥挥手说道:
“前些年是我冷落你们母子俩了“
“你母亲有份无名,尽管我喜爱她,但也不能免这大宋习俗”
冷灵蕴这为何这么说呢,原来她虽然不是真正的贾似道,但为了掩人耳目,在自己这几日暗中观察下,也充分的了解了整个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
正是在这次的观察中,自己这才发现这贾昱的母亲,是来自沧州肃宁的逃难流民之女。
其父亲将她卖身到贾府后,她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与贾似道意外结合,这才有了贾昱。
只是其母没得名分,因此只能住在贾府外,贾府管家看她们可怜,便时常向贾似道禀报他两个的生活状况。
贾似道也不是什么豺狼,自然也会适当的吩咐下人,给他们些钱粮米布补贴他们生活。
母子两个相依为命,这点钱如果只是用来采买平时吃穿用度的生活品,省着点花倒也足够。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如今贾母一把年纪了,还常常要在街头杂耍卖艺,或编制一些草人竹马补贴家用。
因为此女也是一朵奇葩,就这么一个女人除了性格倔强之外,其他都与常人无二,然而就是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喜欢“玩搏戏”。
她本就不富裕却好赌成性,生活自然更加困苦,甚至曾经差点想要卖掉贾昱作为赌债。
贾昱在对待外人的时候,学到了她母亲无赖的一面,对内的时候又因为贾府的补贴而感激。
在朋友眼里性格乖张的他也不同于常人,为何会如此呢?只因贾昱遗传了那貌美母亲的面相,看起来就像个大姑娘一样,时常有人见他相貌便敢欺辱。
他怎是那种受气不还手之人?一来二去,为了震慑那些小小之辈,做事便越来越心黑手辣起来,但实际上却不是个阴险的人物。
虽然贾母是个“慈妇”,但贾昱也不离不弃照顾她,这点也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因此贾家也没人故意刁难他们,最多也就是有人嚼几句舌根,说他们败坏门风就是了。
冷灵蕴看着眼前这个面貌殷秀清丽的儿子说道:
“如今朝廷对我有些流言蜚语,你那些个兄弟在朝中虽有全职,却慵懒无才,帮不上什么忙。”
“可怜我贾似道名动天下,却没有在你那些个嫡兄弟中找到一个可以接替我位置的。”
“我今日见你母亲生活孤苦,从今以后你要多陪陪她”
“除此以外,每有空闲,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习为官之道,若你真能成才,我拼了这份老脸不要,也要在这贾家乃至大宋天下,为你夺出一席之地”
贾昱哪里想过父亲居然会突然重视自己,又听到冷灵蕴一片花言巧语,就忍不住哭出声来磕头拜谢。
冷灵蕴心中暗道:“哼,男人,画个大饼,几句话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实在是一种愚蠢到不可救药的生物”
冷灵蕴装模作样将他扶起,又好生安慰一番,父子两人这才敞开心扉。
冷灵蕴见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解开,便故作关心说道。
“我听闻你有些朋友,来往于襄樊,江淮,巴蜀,可有此事?”
清秀的脸上泪水已经擦抹干净,但贾昱仍然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只是盯着冷灵蕴的鼻尖说道:
“不瞒父亲大人,昱儿惭愧…结交的这些朋友虽然入不得眼,…”
冷灵蕴立即打断他的话道:
“你我父子之间说话不必如此繁琐,我只想问你,你对襄樊了解多少?”
贾昱其实是个胆大妄为之人,但却惧怕眼前这位父亲,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关系吧。
他看到父亲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回应他所言,不再扭捏道:
“我听说,咸淳元年起至今,襄、樊共发生大小战斗百多次,这襄樊两地,自汉末刘表修筑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襄樊危在旦夕,孩儿愚钝,却不知道更多了”
冷灵蕴点了点头说道:
“襄阳城依水而建,虽有护城河庇佑,但终究容易被围,如今蒙元进攻襄阳,首当就断了城中与外界的联系,实是难以坚守。”
贾昱看父亲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温和,便大着胆子评论道:
“父亲有所不知,襄阳城外的汉水联通鄂州,鄂州乃是蕃库所在,军需自汉水至上而下,可从护城河进入城内,因此并非绝地”
冷灵蕴这时才恍然大悟,经过贾昱提醒,她举一反三,瞬间明白了军情机要中许达战死的原由。
她把此前一系列的普通军情结合在一起,最终发现,蒙元此前仅仅是因为缺乏水军,才难以阻止宋朝从水路进行的支援,如今蒙元大势进攻,必定是成竹在胸。
由于大宋一直注意在荆湖稳固防线,将不少部队配置到了襄阳,然而在被围城时,反而加重了城中的补给消耗速度。
尽管此前,还有从水路的支援曾经进入襄阳,但越往后就越显得杯水车薪。
如今蒙元发起征讨大宋的国战,阻断了襄阳与外部的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真是越来越难以为继。
襄阳城的守军在战役大部分时间里,在战术和器械乃至军力方面,并不明显滞后于蒙元。
双方使用的手拉砲车和床弩,在射程威力方面都如出一辙。
这也是蒙军迟迟无法攻克襄阳的原因之一。
没错,襄阳城的护城河就是根据这些武器的射程开挖的,护城河与襄阳城之间的距离,确保了襄阳城墙难被攻城武器伤害。
现在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大宋的军政过于超前了!
之前云长大哥就说过个笑话,卫青文官出生却文成武就,诸葛孔明武官出身却转正成了文。
自古文武不分家,战事一起,太守郡守加个将军后缀就领兵出去打仗了,打完了回来继续管行政,这种制度是原始且强悍,但也极其危险。
如今大宋完美解决了这个制度的危险性,但却陷入了一个新的问题当中,这个设计没有足够的通信系统和运兵系统来统一指挥全局!
混乱的指挥系统导致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不说,还让高级武将们互相猜忌,也压制了的那些能够统一全局的元帅。
想到这里,冷灵蕴看着眼前的幼子点了点头,对襄樊之事已有了解决之法,她面露慈祥道。
“爹有一事交于你去办”
“你且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