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日思夜盼不能寐 净峰镇上露峥嵘
王子珍一整晚都在考虑明天去集市的事情,第二天更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起那些个瓦罐,把这些用粘土烘干的罐子装进米袋里,接着摆好放在在后面的篮子里。
王澜见子珍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两人就准备着将这些瓦罐带到集市去贩卖,但这下又出现新问题了。
东西本来就很多,再加上这些瓦罐的重量,怎么拿呢?
王子珍道:“官人,我去借一辆牛车吧”
王澜刚穿越过来不久,对这些人都不熟悉,还不想欠下人情。
“别吧,多不好意思,要不咱们第一次去赶集就少带点吧”
子珍点了点头,她帮王澜收拾了今天出门要带的东西,又热了点粥,两人打开一个鱼瓦罐,和粥一起煮。
王子珍闻着淡菜粥,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虽然没有很多调料,但粥仍然非常鲜美,至少在王澜如今这种条件的家庭中,已经是不错的美食了。
两人刚吃了顿好饭,就听见顾大嫂在外面喊她家的孩子们吃饭。
顾大嫂家里养了许多的鸡鸭,还有一头猪和一头牛,算是过的不错的,不过顾大嫂生的也多,家里四个孩子各个都是能吃的主。
王澜拿上装着瓦罐的背篓,又把香螺、蛏子之类的海菜单独装在几个瓦罐里一起带上,最后把螃蟹养在水里,准备好这些,就要和媳妇一起出门。
子珍打开破茅屋的门,在屋外看到了一辆牛车,一个消瘦的老人手里拿着鞭子坐在牛车上。
“早啊兰兰姐~”
王子珍道:“你们这是要去镇子吗?能不能帮我带点东西”
在他身旁坐的着余晓梅看了看子珍身后背着的瓦罐天真烂漫的道:“当然可以啦,对不对马伯?”
子珍一看,这不是马伯吗?他是村里的手艺人,每逢黄日赶集的时候他就去市场卖各种手艺活事,每次与小梅去送织绣,都会搭他的顺风车。
今天正好就是黄日。
“马伯早!”子珍赶紧向马伯问好。
“马伯!”余晓梅笑着回答:“帮宋哥送点东西到镇子吧。”
“小兰,我车上还有些位置,放到我这儿来吧”马伯笑着道
“好嘞,多谢马伯了”子珍笑道。
王澜和子珍听了马伯愿意帮自己,连忙千恩万谢起来。
“是昨天的鱼罐啊,你带了这么多鱼罐,能拿动吗?”余晓梅道
“我官人也一起去”王子珍说着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余晓梅马上看到了两人大包大揽的把鱼罐和淡菜瓦罐搬了出来。
三人一起把东西搬到车上,王澜一路上有说有笑,和王子珍在一起相处甜蜜,被余晓梅看在眼里。
在余晓梅记忆中,王澜以前是很内向的,如今他大病一场醒来之后,性情却改变了很多。
牛车上有些糖糕,其他的地方也放了很多东西,只剩下一点空间了,剩下的位置也只是勉强能够放鱼罐和花蛤罐而已。
余晓梅蹲在车里,王澜和子珍跟在车后面,边走边聊着。
毕竟有几里路,子珍在镇子门口就累得满头大汗,王澜好多了,他是男人,比子珍强壮的多。
此时的天才刚亮,王澜走进阵子看到了低矮的城墙上写着“净峰镇”三个大字。
现在时间不早了,镇子上来来往往有很多人,王澜继续往里走,眼睛看到的都是砖房,比净南村的那些破败的茅草房好多了。
马车缓缓的向前,子珍兴奋地看着路上的行人和两边的商店,她的眼睛充满了新奇感。
今天是赶集的黄日,镇上挤满了人和货物,他们来去匆忙。
马伯在路口的一家酒楼门口停下了牛车,他总是来这里售卖糖糕之类的点心。
这家酒馆在镇子里非常有名,它里面的装修非常的豪华精致,余晓梅看了看外面,发现柜台里有各种点心,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价格,从五十文到两百文的都有。
子珍看到余晓梅往里面看,她的眼睛也直勾勾望向店内,看到那些精致的糕点,她露出陶陶醉的表情道:
“听说顺意茶楼里的碧涧豆糕很好吃,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上呢?”
“这点心可真有够贵,一份的价钱都能买好几十斤粮食”余晓梅笑着道。
子珍看到了上面的招牌,最便宜的白米糕也要五十文,马伯卖好几斤多斤糖糕的价格也不过如此而已。
店里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走到门口,他在门口拱了拱手,对着马伯微笑的说。
”老伯,这是今日份的糖糕吗?“
王兰发现这人生的尖嘴猴腮,一副奸相,但对马老伯却非常有礼貌。
马伯连忙上前回答:“是的,打搅了浦掌柜,“
王澜知道了,原来马老伯卖糖糕的地方正是这顺意楼。
蒲掌柜跟马伯说了几句话,两人就一起进去了。
王澜开始把鱼罐之类的东西从马牛车上拿了下来,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摆了个小摊位开始叫卖起来。
“熟鱼!熟花蛤、熟海螺嘞,能放在家里一个月都不坏,出门旅行必带嘞”
路上行人匆匆,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有,赶集的时候镇子上总是车水马龙的,这些都是些乡下的人,一期一会的来到镇子里买卖东西了。
“哦,小伙子,是干货吗”?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凑过来问道。
大宋朝自然是有咸鱼的,但是要说有多好吃确实谈不上。
“不是,是新鲜的,您瞧瞧”王澜露出笑脸给对方介绍。
“哦?真稀奇,这鱼还有熟菜的?我能不能尝尝”那人看着瓦罐说道。
“没问题,您尝尝,保证让你满意”王澜说着就打开了瓦罐,接着他拿起调羹在里面舀了一勺,递到中年人的面前。
那人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只感觉口舌生鲜,一股清甜在嘴中绽放,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嗯,果然不错,和我之前在醉月楼吃的新鲜淡菜差不多,就是没什么调料的味道”中年人说着还砸吧嘴,仿佛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家境贫寒,里面只放了盐和葱”王澜尴尬地笑道。
“你这鱼罐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中年人疑惑的问道。
“这是俺发明的一种特殊的做鱼方法,这些被我做出来的鱼只要不开封,就能一个月都不烂,打开的时候,就好像刚烧出来的一样新鲜”王兰对着自己的鱼罐就一阵猛吹。
“真有这样神奇?”中年人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那是当然,不止是淡菜,这里还有鱼罐和海螺罐,这些通通都能放一个月左右,你哪天想尝尝这些海味了,但却没有时间料理,也买不到的时候,只要打开一罐就能满足口腹之欲,多棒啊”王澜只想着做成第一笔生意,因此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好好好,给我都来一罐,海鲫鱼、海螺、淡菜通通给我来一份”中年人笑着说,一只手伸进了口袋,准备掏出自己的钱囊。
王澜眼见第一笔生意就要成了,笑着回应道“一两银子一坛,一共是三两”
那中年人吓了一跳,放下了正要掏钱的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
“什么,小伙子你这东西是不错,可你卖一两一坛是不是有点贵了,我好心照顾你生意,你还想讹我!”
王澜没想到,这胖子说着说着就气呼呼的走了,自己这第一单生意就没做成,真是晦气。
见那人走了,他又赶紧将瓦罐盖好,省得一会儿招了虫子。
子珍和余晓梅却在马车旁边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子珍道:“这蒲家真是气派呀,又是开酒楼又是开粮店的,好事都让他做绝了”
余晓梅道:“蒲家何止是气派,他们是福州来的大家,在镇上有个七进七出的大宅子,有时候家里的那些个大家闺秀出门,家奴们成群结队都能把街上给挤满了”
子珍想了想自己的遭遇,说不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在那里暗自嘀咕。
“想当年我家也是世家大族,荣华富贵又怎样,子孙后代不还是穷困潦倒”
她却没想到自己这偷偷讲话被旁边的余晓梅听了去。
“那都是老黄历了,你总说你如何了得,又没人真见过,蒲少爷在县里当官,二少爷也是净峰镇的官员,三少爷去年还中了举人,他们家都是年轻俊杰,就没有一个不当官的。”
“蒲家在福州府到处都有商铺,当真是鼎盛世家的大人物。”
她耳朵里不停的听到余晓梅如数家珍般地说起蒲家的事情,心里只感觉十分不是滋味,心情越来越烦躁起来。
子珍想了想问道:“马伯和蒲家人走得这么近,家里一定也很宽裕吧”
余晓梅想了一会儿,说:“那是当然,听说马伯每天都有肉吃,每晚都有酒喝,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有新衣裳嘞!”
子珍听了这话以后不知道勾起了什么样的往事,特别想重归这样的生活,也许是苦日子过惯了吧。
“每天都有肉都有酒,都有新衣服?”
她忍不住笑了笑,如今自己是什么身份,别说是每天有肉吃,有酒喝,以后的每天都能吃饱饭,他就心满意足了。
昨天官人煮的罐装鱼汤,是他们两人认识以来自己吃的第一顿肉,而且还是白肉……
昨天送余晓梅的一罐鱼,结果今天人家就回报自己了。
自己连用来买油、盐、酱油和醋的钱都没有,马伯这种手艺人每天吃香喝辣,顾大嫂那种家里有鸡有鸭的人也都在存钱买牛和猪。
说起来村子里最穷苦的也就是自己家了,当初自己也是因为宋阙救了自己一命所以以身相许,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相处,真是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王澜从子珍和与余晓梅聊天的样子中看出了媳妇儿眼中的落寞,通过听着两人的聊天,他也了解到了不少时事。
如今是咸淳三年,大宋官家名为赵琪,北方强大的蒙元对大宋虎视眈眈,大宋商业兴盛空前的繁荣。
回想起当郭巨侠的一掷千金,在花剌子模的叱咤风云,镇守襄阳的豪情壮志,跟王重阳修炼全真道的清心寡欲,他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落寞之意。
王澜穿越过的射雕世界距离如今也不过是几十年而已,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爱恨彷徨一梦中,重来前世皆空无”
王子珍看到一脸穷酸相的丈夫坐在那里念着自己没听过的诗,只感觉到一阵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