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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追寻

  当晚,雨秋平回到枫叶山城后,立刻找到了刚安顿下来没多久的天野景德。他一整天都在忙碌,安排鸦的忍者和内线重新恢复工作,监视那些友军的大名和雨秋家中的可疑分子。

  “权兵卫,十万火急,立刻派人去追查阿国歌舞团的踪迹,在调查他们这一个月来的行踪。”雨秋平进入鸦的大本营里天野景德的办公室后,劈头盖脸地下令道,“快!立刻!”

  天野景德闻言仅仅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察觉到了雨秋平的深意。

  “殿下是怀疑他们和伊势神宫八尺镜失窃案有关吗?”天野景德显然早就经过鸦的忍者了解到了雨秋平今天才听到的这则重磅新闻,不需要雨秋平解释便低声问道:“鸦目前没有掌握确切信息,织田家的忍者对伊势神宫周围设置了封锁,我们无法进入。这起案件现在还停留在‘传言’的层面上,殿下为何如此着急?”

  雨秋平犹豫了一下,却不知打如何开口——他总不见得把自己的身世和清水织子的事情告诉天野景德吧。

  “殿下那一日曾经在阿国歌舞团剧场的后场里和阿国姑娘本人有一段时间的密室独处,不过由于鸦的规定我们的忍者只是等在暗处,没有去听殿下和目标的对话。”嗅觉敏锐的天野景德再次不等雨秋平解释就发现了蛛丝马迹,“是因为那次谈话涉及到了伊势神宫和八尺镜,所以殿下才忽然要追查阿国歌舞团吗?”

  “没错。”雨秋平微微颔首,“大概是这样。”

  “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在下?”天野景德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来看向雨秋平,“而且在下二十多年来,就一直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望着天野景德浑浊而犀利的双眸,雨秋平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但是那件秘密我不能说,你能不能不要问。”

  “在下只是您的部署,自然不会越界。”天野景德低下头去应道,声音依旧是那样古井无波,让雨秋平听不出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情究竟如何。

  “不过殿下,在下建议您不要插手此事。”天野景德斟酌了半晌后,再次抬起头来,非常缜密地分析道:“虽然有鸦的忍者跟着,可以保证您和阿国姑娘对话时没有其他窃听者,但并不代表您和阿国姑娘进入暗室这件事,没有被织田家的耳目发现,织田大殿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但只是把它当做您排遣精力的行为。如果您此刻立刻去追查此事,而我们的人又被织田军的耳目发现的话,织田大殿恐怕就会怀疑那次谈话的具体内容,也会觉得您和此事有关吧,到时候可就洗不清了。万一阿国姑娘被抓后顶不住拷问,招出了您和她谈话的内容,那雨秋家就要受牵连了。”

  见雨秋平沉默不语,天野景德本想继续劝说,却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他顿了顿,随后眯着眼向雨秋平确认道:“还是说…八尺镜失窃一事,本来就是出于您的授意呢?”

  “我没有策划此事,这点你请放心。”雨秋平非常坦诚地向天野景德保证道,但随后话锋一转,“但是我怀疑,阿国歌舞团有去盗窃八尺镜的嫌疑。因为在和我的谈话里,阿国姑娘表露出了对三神器的兴趣。而且她偷盗三神器,很可能是为了我——虽然我本人并没有要求她这么做。”

  “所以您的意思是…”天野景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眸里已经蕴藏杀机,“阿国歌舞团违背您原本的意图擅自行动,为了防止牵连出您,要在下派人去把阿国歌舞团灭口吗?”

  “这…”雨秋平闻言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天野景德已经联想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他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对雨秋家最安全的行动——毕竟他和清水织子的谈话不仅涉及了三神器,还涉及了雨秋平穿越者的身份。如果清水织子被抓后遭遇严刑拷打将这些泄露出去,雨秋平就麻烦大了。

  可是雨秋平现在还记得清水织子保证不会泄露时那清澈的眼神。如果真的是想排除后患,雨秋平当时就可以立刻把她抓起来——不过雨秋平并没有这么做。看着那单纯而复杂的姑娘,雨秋平觉得自己下不去手。

  “先调查清楚伊势神宫之事到底是不是他们所为,说不定是一场误会。查清楚之后再来汇报,等我做决定,不准擅自动手。”雨秋平盯着天野景德的双眸,非常严肃地要求道。

  “在下领命便是。”天野景德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精疲力竭地低声道,“只是殿下若是心软了,此事恐怕会比当年少主抗婚一事对雨秋家的影响还大,殿下真的不能下决心吗?”

  “我会好好权衡的。”雨秋平看着天野景德疲惫的眼神,有些歉疚地低声道。

  ·

  然而不久后,鸦查处的情报却让雨秋平有些意外。

  “阿国歌舞团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播磨和摄津巡演?压根没去过伊势?”雨秋平非常惊讶地看着天野景德交给他的报告书,“是我猜错了吗…那是谁去偷的八尺镜?”

  “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怪异,在下想不通有什么办法能让伊势神宫内外上百人自相残杀而不留一个活口,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报信。如果遇到危险的话,伊势神宫里的人肯定会求救的吧。”天野景德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有些不确信地低声道:“除非…”

  “除非什么?”雨秋平好奇地追问道。

  “除非伊势神宫内的人一直以为局势是在自己控制下的,不需要求援也不需要逃跑。”

  “这怎么可能?”雨秋平对这一答案感到匪夷所思,“全神宫上下都要被杀光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觉得局势是在控制下的?”

  “的确不可能,在下的猜测罢了。”天野景德皱了皱眉头,随后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这件事情还请殿下不要再介入了。介入越深,我们越可能牵扯上不必要的干系。只要确认不是阿国歌舞团做的事情,此事就不会牵连到殿下了。”

  “你说的对。”雨秋平认可地点了点头,“照你说的办吧。”

  就在雨秋平结束了和天野景德的会谈,准备离开鸦的本部时,走廊内却有一个鸦的传令者急匆匆地逆向狂奔而去,似乎有什么要紧情报。雨秋平有些疑惑地放满了脚步。果然,没等他走到门口,鸦的忍者就追上了雨秋平。

  “殿下!天野大人请您回去一叙!”

  雨秋平不明所以地回到了天野景德的办公暗室后,才发现天野景德一贯阴沉淡定的脸上此刻带上了些许恐惧的神色。

  “怎么了嘛?”雨秋平坐下来问道。

  “监视阿国歌舞团的忍者送回的最新情报,是昨夜的。”天野景德把手上的密报倒摁在桌子上,推到了雨秋平身前,“殿下自己看吧。”

  雨秋平翻开密报,才看了几行字,就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有一张大网旋转着向他扑来。

  ·

  昨日深夜,播磨国姬路城城下町。

  阿国歌舞团结束了一天的表演,正在收拾行囊。按照行程,他们明天就会启程继续向西。而“阿国姑娘”的扮演者清水织子,也终于可以在忙碌过后摘下自己的面具,好好休息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卸妆,就有一个舞女敲门走进了她的房间。

  “小姐,有给您的信。”那个舞女向清水织子递上了一个信封。

  “不是说过了吗,观客的信我一律不收。”清水织子早就见惯了爱慕者给她写来的不计其数的求爱信,有些的言辞还颇为低俗,让她十分不适。

  “但是那个送信的人很奇怪,说您一定要看看。”舞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找借口道——其实是因为那个客人给了她几块碎银子的好处。

  “这样吗?好的。”清水织子本想和往常那样一口回绝,但是今天她却想到了什么似的匪夷所思地接下了这封信。等到舞女走后她才回过神来,开始好奇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收下。她思索了半晌,才回忆起她刚刚心里的想到的事情——雨秋平前些日子回到了近畿。

  这封信会不会是他写来的呢?

  虽然清水织子心里知道这几乎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少女的心永远是琢磨不透的。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的念想被打开了,便再也收不住了。

  她有些急躁地拆开了信封,可是在看到信上的字后却骤然如坠冰霜,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八尺镜。”——第一行就写着这三个字。

  “半夜城下町北边小河的大树旁。”——第二行的字同样简洁。

  “一个人来。”——这是第三行的字。

  “不是他的字迹。”清水织子有些颤抖着地把信给揉成了一团。他见过雨秋平的字,和这封信上豪放不羁的字形完全不一样。

  但是她知道,信已经写到这份上,她就算不想,也不得不赴约了。

  入夜后,清水织子悄悄溜出了剧团,如约来到了城下町北边小河的大树旁,一个男人早就等在了那里。

  “唐突了小姐,非常抱歉。”

  见清水织子到了,男子彬彬有礼地问候道。清水织子走南闯北有些年头了,一下子认出了这是关东的乡下口音。可是这句话的用词和语调,却像极了高雅的贵族。其间的反差,让她一时间忘记了问候。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男人有些惋惜地低声确认道。

  清水织子不知所措地抬起头,随后就感到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冰凉之感,随之而来的便是刺痛。她低下头去,一把血量的匕首已经捅入了自己的小腹。随着匕首猛烈地转动,清水织子疼得几乎失去直觉,鲜血从腹部和口中不断涌出,她整个人也跌倒在了河畔。

  “伊邪那美。”那个男人也蹲了下来,把染血的刀尖对准了清水织子的脖颈,狠狠地刺下,“我收下了。”

  清水织子最后想说的话没来的及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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