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30年的欠条
武士,在日本是一种很富裕的职业吗?
这个阶层的组成很复杂,导致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复杂。就像传统的农民中也分贫中富农一般,要问这个阶层是否一致的看法,那也差不多相当于抓瞎。由此,这个阶级不能笼统的认为是一个可阐释的整体(上到将军,下到小官都是武士),而应该在其中继续细分出来逐个地分析。
对于西乡而言,他自己的归属比较好找,把武士谱代展开,全篇最后的那几个俸禄不足以自给的武士一定就会有西乡家的榜上大名。且萨摩藩的武士比重在全日本都是名列前茅的,幕府发给每个藩的武士俸禄又是固定的,本来穷到揭不开锅,最后分发到西乡家里的零碎东西,可能连锅都买不起了。
最后也是没办法的方法,这些底层武士只能抄起家伙,像原始人一般的出门打猎了。(当时也不存在什么东西保护,打到什么吃什么)这在我们今天看来19世纪还打猎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货真价实为日本幕末穷武士的无奈之举。
经历过阿蕗事件后,吉之助魂不守舍了几日,但是魂不守舍是守不了饿着的魂的,西乡家的三弟信吾因为长时间的饿肚子而闹出了高烧来。
最后他只能重新拿起火枪(够本),带着自己家的仆从熊吉,一起上城山去实施真正的“打野”了。
这远程科幻武器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城山就自然成为武士和贵族才能进入的狩猎场了。(不然拿锄头和野兽搏斗试试?)
其实我一直搞不懂,如果把这把祖传火枪卖了的话应该可以果腹一段时间的,可能这就是家族的荣耀的证明之类的东西吧,身为武士(虽然很穷)没有一点身份象征还是不行的;日本人恰好又特别看中这一点的缘因吧。
吉之助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朝出夕归,遇到了一头肥硕的野猪。如果近战的话他即使加上熊吉也会被野猪拱到天边去,但是吉之助手里有这么一杆子就另一回事情了:手起枪落,那头野猪就立即从任务“Boss”变成了战利品。
经过自己和熊吉把这头“全家的希望”搬运回家后,西乡才得知信吾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这可不是吃饱就能解决的硬通货,到了必须找训练有素的医生才行的地步。
其实算上信吾,西乡家里11口人中,已经有5个病了。现在最严重的却是信吾,最后一家人一合计,还是全家人继续勒紧裤腰带,把野猪拿到市场上去卖了,挣点医药费保住信吾的命。
经过医生的一番救治,信吾的命终于保住了,病情也趋于稳定。——但还没完全医好,需要更多的医药费;吉之助之后又去了城山几趟,不说野猪,连半头乌龟都没有打到。但是这样拖着医药费也是不行的,这家人继续合计,又开了一场家庭大会:
老爹观点很明确:借钱;
吉之助观点也很明确:卖房;
老爹否决:卖房伤面子;
吉之助反驳:都这样了面子还有啥用;
老爹恼羞成怒:房卖了你睡大街?
吉之助还嘴:为什么不能睡?你本来就丢不起人;
老爹不说话,直接揪着吉之助的衣襟一顿乱打;
一阵鸡飞狗跳后,在家人的极力阻止下,好不容易没有父子相残,反正都是最后丢面子,大家最终还是选择了父亲的意见。
“你能从哪里借到钱啊?”败下阵来的吉之助酸酸地说。
“到处都是人,臭小子!等我找找人,别多问。”说罢吉兵卫就去书房中翻阅着什么东西,留下了还在生闷气中的吉之助。
这几天,吉之助都能看到灰头土脸,悻悻而归的父亲,他继续装作整理藩里的税收资料,心里还是清楚这么大一笔数目,想要找到白给的老实人还是没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神奇的可能性,终于在一个天蒙蒙亮的早晨,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吉之助听到了老爹从远处发出的欣喜若狂的声音——“我找到啦!吉之助,在哪里?跟我走!”
还在打着呵欠的吉之助被老爹活生生地拖了起来,简单地带了几件装备,几乎手无寸铁地到达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围墙外边。
“爸,你一大早就靠近这么大的房子,你是准备要进去敲诈勒索还是入室抢劫呢?”吉之助一脸不满的损着自己的父亲。
“你这个小兔崽子就不会盼我一点好的,我们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借钱的!嗯,懂么?借钱,不是要吃牢饭的抢劫!这是赤山靱负大人介绍给我的!”随即老爹变了一副表情“但是...要进大户人家借钱还是要有武士的威严的。”
吉之助嘀咕着“借钱还有什么威严....”随即被老爹放了一个拐子,带着牢骚满腹跟着一起进入了这个庭院中。
吉之助和老爹经过了一条曲深的小径,里面种满了还在含苞待放的樱花,还微微湿润的树梢,从不远处听见的婉转鹦鸣,都可以看得出这户阔绰人家的闲情雅致。可酝酿情绪中的父子二人可顾不得如此好的光景,眼前是要撑过这一天才行。
“板垣先生,打扰了!我就是赤山靱负大人介绍的西乡兵吉卫,请多指教!”
吉之助一眼望去,本应是大户人家,但是其居室却以外的简朴,除了比他们家多了一个榻榻米的地方,其他地方也没差多少。从各个方面也展现出了即使为富商巨贾也被德川家康的节俭的影子深深影响着。
“没错,我就是板垣与三次。我已经从赤山大人那儿听闻你们要借一百两来着?即使我是富商,但这一百两也太....”
“求你了,借给我吧!”老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为难的商人,到最后都在正襟危坐,贯彻了某种不知名的“气节”。
但气节也不能当饭吃,思索一会儿,板垣还是摇摇手:“即使劳烦您大老远的跑过来一趟,果然还是....失礼了!”
“请留步!”板垣被身后早已跪在地上的吉之助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我们家很穷,还是有十一个人的大家庭,现在我的弟弟信吾还危在旦夕,很需要您的这笔钱!我们未来一定会还清楚这笔欠款的,请你无论如何,要相信我们啊,武士决不食言!”同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着同样呆着的父亲。
父亲也立即从塌下起身,跑到案边,噗通跪下。
“如今的萨摩,的确有很多表里不一,巧取豪夺,让百姓苦不堪言的贪官污吏的武士,可是....鄙人倒是蛮欣赏吉之助大人的气量的。”板垣蹲在了吉之助的身边,轻轻地对着他说。
吉之助惊喜的抬起了头,“那就是说....”
“还请收下,这一百两,好好地为了萨摩人民尽心尽力吧。”
吉之助只能掩饰着自己感动到痛哭流涕的心理,蹲在地上,不停地说着:“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谢谢....”
就这样,吉之助和老爹最后终于成功地捧着映在阳光下金灿灿地一百两银子回到了家中。信吾的病也在后续的医药费中逐渐地好转,家里的人吃上了久违的白米饭;甚至吉之助买了几袋米给之前帮助过的阿蕗家和被帮助过的一位老婆婆送去了能熬过一年的粮食贮备,目前来说,一切都向着可喜的方向发展着。
可吉之助大概不知道,未来自己将会为这笔不小的借款而伤透脑袋,甚至一直拖了三十年才约数还清,这又是另一个遥远的故事了。
但在送米的过程中,吉之助即将遇到自己一生中武力高超的少年侠客,而岛津家的阴云密斗,也才悄然地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