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まだ 阿蕗
要说官员们怎么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一个字——捞;要说官员们怎么提高自己一家子的生活质量,两个字——多捞;要说官员们怎么到达自己欲望的最大化,很多字——捞到无法无天。
无论在哪个地方,哪个时代,就算你移民到外太空,估计有秩序的地方就会存在利益的隐藏的获取手段,美名曰“做人、计划外收人”,直白点讲就是“贪污腐败”。
何况捞一捞也是一种官场上的政治规律,相信各位都不想像海青天那样活得“干净洒脱”(也没那种觉悟),毕竟大多数也是混饭吃的普通人,大家生之于世无非就讲究一个混字,既然都默认了这条规律,那就说明它虽然不正,但有用。所以大家都在情理之中的认可这条黑暗规则。
但是如果这位仁兄的目标死捞的话,那未来和贪污腐败沾上边请去喝茶我也没办法;别人捞是为了做事,而他们做事是为了捞。这样的官僚还是提前下课了罢,毕竟捞到家财万贯最后也只能被政府给捞到监狱里去,为了捞而上位的人无论哪个国家都养不起。
一句话,下手留情。但下准手一定不能留情。
最后就是一点儿个人觉悟,捞小钱办大事是无可厚非的,如果目标是死捞的话,那就真的只能捞死了。
日本当时的德川统治时期也不乏捞捞群体,但是德川上层内部的组织因为工资比较高,觉悟也不错(都是亲戚,犯不着互相整),还团结一致(一起联合捞外藩油水),所以就很少发生大规模的偷工减料的情况。因此,把这项黑暗技能展现的淋漓尽致的阶层就是属于武士阶层的小虾米官员们了。
而纵观全日本幕藩国土,能把捞这项技能点点到惊天地泣鬼神,秉持人清我贪,人贪我饕的奋斗职业操守的,当时的萨摩说自己是老二,估计也没人敢说老大。
这也没法子,本来就开化晚,是那种穷到叮当都不响的地方,几次自然“大恩惠”以后自然意料中的民不聊生,温饱都和这个地方绝缘了,此时的捞自然不是提升生活,而是活下来。
但如果官民们体谅一下农民,虽然老百姓亏了点儿,但至少活得下去。但幕府仿佛上辈子就与萨摩有仇一般,给此地制定了最严酷的年贡制度,约莫就如此:计划是多少就必须收多少,而且品质必须达到能进御膳房的标准,偷奸耍滑就等着被连坐;
官员们也不是省事的料,他们捞的方法是这样的:把农民交上来的年贡用一个圆形(注意这个形状)的小盆装上,然后装在一个比这个稍微小一点的方形盒子里。稍微学过几何的人都知道这101%会漏出来大概四分之一的米量,然后漏到地下的年贡怎么办呢?那恭喜,官员们会专门安置麻袋接着的,这些米就和农民没有关系了,它们就属于收米官员的个人私有财产了,和中国的火耗有的一拼,而农民的年贡就是那个小盒子里的量。要想找官员理论?下辈子投胎做他的上级吧,因为农民是没有申诉权的。
捞的最高境界,就是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捞,这是萨摩无出其右的成就。
这就是西乡吉之助的第二天的工作,在上级井之房的教导下仔细的观察这份捞油水的工作。吉之助作为武士自然没有被这样的神奇看着一群群苦大仇深并且敢怒不敢言的农民来交税的样子,他一开始还充满着疑惑,但是随着看的人越来越多,井之房的花样也是推陈出新,吉之助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终于到了阿蕗家的时候,这股不顺畅感终于爆发了。
前提也说过,阿蕗家是模范穷农民的代表,真真实实的“无产阶级”。这次无论是借还是捡田里剩下的,总算是没了老命凑够了一袋米。但在交税这里不管你穷的掉渣还是掉一点渣,统统都被井之房施以一视同仁的封建民主精神,该贪的还是要贪,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于是走完流程之后,阿蕗家也理所应当的在欠粮下又多记录了一笔。
小女孩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噙着泪水一声不吭地跑离了年贡所,阿蕗的父亲也只能叹着气随即追了出去。
忍耐了很久的吉之助终于爆发了,他跑向捞的盆满钵满的井之房,抑制住自己的愤懑,向自己的上级言道:今年自从盂兰盆节后就一直阴雨绵绵,粮食收成因光照不足的原因自然鲜少,能不能在这个情况下通融一下?现在欠粮的农民实在太多了呀!
井之房只能假装无奈地说道:“这是根据幕府在萨摩制定的定免法(其规定年贡征收税率与当年农作物收获情况无关,而以过去5-10年间的收获量作为参照来决定)来收的,我也没有办法呀,你如果可以让高层改变决定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
越级报告,不被搞才怪。
但是告别了自己的无赖领导,吉之助还是决定实施这个方案。在自己心中,还是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正在途中,碰见了正在闲逛的大久保,“哟,吉之助,你这么匆匆忙忙的要去干啥呢?”
“我要去找调所。”
“....啥?”这个回答差点让大久保跌了一下。“你疯了吧?这个事情弄不好的话可是直接被砍头的呀!”
“如果他真的想要萨摩经济复苏的话,那他一定会听我的建议的。不必多言了!”
“.....”大久保只能无奈的看着吉之助的背影。
未几,调所府上,
“哟,那照你的意思,是要废除我们一直在施行的定免法,采用你所谓的检见法(其规定根据农作物的收成确定该年的年贡税率)来征收赋税对吧?”调所翻阅着吉之助的上书,若有所思的说着。
“是的,现在正是特殊时期,让老百姓承担往年的赋税等于是让他们去自尽,请家老明察!”
“检见法需要实地勘查,手续繁杂,官员就可以在上面为所欲为,实报谎报,人心而已,这里你是知道的吧?你难道需要这样不公平的方法吗?”
“世界上没有公平的手法,只有相对公平的处理!如果农民交不上赋税的话,就会慢慢的流离失所,萨摩也就会因此不复存在!家老您能忍受这样的惨况发生吗?”
“呵,那就实话跟你说明了吧,无论赋税交多少,只要确保主家,才能使萨摩政治通明,这才是对于萨摩的忠义啊!”
“忠义.....大人如果听取我的意见的话,萨摩老百姓们不应该是受到主公的庇护的吗?只有守护了萨摩子民才有萨摩繁荣的基础啊!如果要说忠义的话,以民为本的忠义才是对萨摩发展最大的忠义!难道不对吗?调所大人并非谗言之人,拜托了!”
“每年都会有几个不谙事理的年轻人来我这儿劝言呀,但没想到你还这么能说呀。”调所扶着手中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口,“既然话已至此,那你就去做做看吧,如果成功了,我再全藩推行。”
吉之助吃惊地看着调所,半晌后,终于一声谢过调所后匆忙离开。
“检见法可不是那么容易实施的,一定要深入民情,认真....”“调所大人,西乡刚才走了,您不用继续说了。”旁边的官役提醒了还在埋着头看公文的调所。“哎...这个猴急的孩子,话都没有听完。”
“不过小的有个问题,您确定要让区区一个郡方书役助来做这个事吗?”
老狐狸又露出了迷之微笑,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就让他去吧,这事儿一定不会顺利的。”
郡方书役助吉之助回家做了简单的准备后,从赤山靱负那儿借来了阿丝做记录,一起前往城山下的农耕区首先试验检见法。看着吉之助的到来,各位农民都迎了上来;看着吉之助要去天地,农民们将他引到了田地里;看着他要说按产收税的计划后,农民们马上脸上布满了阴云,活像全家去世了一般。
“难不成....露馅了?”几个农民小声嘀咕着。
“很好,明年你们的年税就这样确定下来了,下一次.....”吉之助突然注意到了远方的一个不太显眼的木桩,但是在布满森林里孤单的插着可就太显眼了。“那是什么?我要去看看。”
“慢着,大人...”后面的农民们心急如焚的随着吉之助的步伐进入了这片森林当中。
不过,到了最深处的景象却让吉之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另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地,一看望去,满是金黄色的稻粒,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稻香的味道。
“这....这在地图上没有啊!”吉之助拿出了地图,在地图上圈出了这片不存在的田地。
“大人,这是我们瞒着官府开辟出来的私田,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一齐饿死;如果碰到其他没有良心的官员实施检见法的话,这里的田也会被当做纳贡的财产的!”农民们一齐跪下来,向吉之助磕头“还请大人不要实施检见法啊!拜托了!”
“.....够了”吉之助走出了森林,带着还在等待记录的阿丝返程了。“吉之助,还需要记录吗?”“不需要了,回去吧!”吉之助默然地走在了前面。“哎?可.....”
原本想拯救农民们的吉之助,却反而差点由于这个想法害了农民的吉之助,此时正在困惑和苦闷中返回下加治町屋。但俗话说,祸不单行,接下来,他即将看到更令自己撕心裂肺的一幕。
当他路过一个熟悉的山庄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东西:三个人,后面还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而前面的两个大人是新面孔,中间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就是阿蕗。
此时吉之助血气攻心,突然发作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撞开了前面的两个年轻人: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的绑架吗?
“你是什么人啊?他们家欠了我们老大可不少钱呢!区区几两银子可不是他们能还得起的!现在,勉强把他们的女儿那来抵债了,还算我们开恩了!赶紧让她跟我们走!”
“可....欠钱....也不能让她离开这里呀.....这孩子还有大好的时光啊...”吉之助紧紧地保护者阿蕗。
“吉之助大人。”身后稚嫩的声音传来。“没关系的,我跟他们去就是了。如果我去了以后,就能抵债,爸妈也能减少很多的压力了。虽然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萨摩了....但未来,我们一定能在某个地方相遇的!一定要等着我呀!”
吉之助只能神情木然地望着阿蕗,任由她从自己的身边跑到那帮青年的傍边,然后随着一阵一阵的微风,终于消失在了吉之助的视野当中。
“啊.......我算什么....有担当的....武士啊....”在吉之助跪下极目的眺望中,在远方阿丝的惋惜中,在这片荒地的悲寂中。
阿蕗,咱们未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