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从大海,通往横滨
第二天辰,当山阳道独有的雾气还在弥漫着山顶时,桂小五郎已经把老妪准备好的船解绑了,放上了一堆的生存物资,接下来,就是顺着这条南北流向的溪流奔腾至海中去了。
日本由于地界狭小而又多山,虽然没有形成类似我们扬子江和母亲河这样的大河,却诞生了许多短小而急促的河流;有的时候流量小不代表这条“捷径”比较安全,恰好相反,相信没有第二个傻子能在还有选择的情况下选择这一种玩命的交通工具的。
此处的水源运动的速度远远的超过你的想象,在里面别说掌握方向了,能保持不沉船都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而且搁浅、暗石、飞跃瀑布这些惊险的游乐设施简直比云霄飞车还刺激。
我曾经到过广岛当地已开发好的丛林漂流中观摩过,即使是已经运营了许久,但充斥着满山的雾气与咆哮着的水流的轰鸣声着实让我望而却步,思索许久后,到最后我也不敢轻易上去尝试。当时小五郎面对的境地,甚至要多倍地危险于我的境地。
但他义无反顾地出发了,为了活下去,然后向死而生。
狅泻的流水带着小五郎与他的行李开始了密林中的奔腾之旅。玩过漂流的人应该都知道,即使是多个人一起划着皮划艇,互相抱在一起,在下落的一瞬间也会感到耳鸣和不舒适,而且稍微倾斜一些的话皮划艇侧翻的概率也是板上钉钉。
但是这位天神真的做到了一个奇迹,在乱石激流和四周茂密的植物中,架着一艘载满行李和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也不可能有)的单舟,波澜不惊地穿过咆哮的河流,成功地到达了夹于日本本州岛与四国岛之间的濑户内海中。
因为未有史料记载,所以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的,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但唯一确定的是,当小五郎从海路到达横滨之时,他怎么从长州出行的,身上的东西一件也不少。在略微感到恐怖的同时,也明白了这个人最重要的两个特点:
一.当初在松本川调皮的驾船本领一点也没落下。毕竟人送外号“逢船必沉”小五郎;当然谁也不会想到,当初让村民们恨之入骨的行为现在反而在绝境中救了自己一命。说实话,他也应该感谢被自己所撞倒的商船们吧。
二.这个人的运气真的是好到人神共愤。矿坑塌了没把他逼死,全方位的搜山没把他搜出来,就连激流勇进都没有戳到过暗石(戳到的话直接凉掉)。其实我们结合未来发生的事后,可以发现他是整个日本最幸运的混子,没有之一。所以未来还会发生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件,请不要把它们当成神话故事,不是现实太虚幻,而是这小子的运气真的好到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你觉得上面的运气都是匪夷所思的无中生有的话,那接下来要说的事件绝对算得上是个恐怖故事。
返回我们与小五郎的旅途吧,接下来,就是从山阳道入河口往东行船,到达大阪补给一下,然后再继续行船,最终前往横滨,在上岸前往江户。
这也是走海路的经典路线。因为虽然路上管不了,但是日本的强盗集团貌似对内海打劫的感兴趣程度不大,因此只要顺着两边的海岸线绕过几座耸立在两大岛之间的群岛,就算是呆子也能无脑的到达大阪。
因为桂小五郎不是呆子,所以他很神奇的在这个水域里迷路了。
这条水道看上去人畜无害,一条道通往黑;但实际上身在此处却很难找到一直向东的方向;再加上当时的指南针也不是一件随身必备品,小五郎的小单舟也装不起专业航海的配置,所以迷路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就这样在海上漂流了四五天,绕了无数个小岛,再加上附近又恰好起了浓浓的雾气;就这样,小五郎已经迷失了方向,周围别说一艘船了,一条死鱼都没有。眼看自己身上的干粮就快所剩无几了,小五郎心想,就漂流到岸上就好了,是不是大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别让自己的船变成送终的灵船就成了。
可老天却不想让他实现这个愿望。
又过了些许时间,小五郎才从迷雾中慢慢地看清前方的样貌——前面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水道,而是零星闪着微光的城市,两旁的山峦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面越来越清晰而肉眼可见的海岸线。——大阪的门户就在前方。
就像茫茫苍天之中有一条冥冥中指引的道路。虽然我不是迷信专家,但是这个能在迷雾中飘到目的地的事情让我觉得是真的有老天爷在给小五郎打开后门也不觉得奇怪。
总之,让我一个人,在兵粮寸断、被人追杀的情况下,穿越一条充满迷雾的水道,还能在迷路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目的地,我做不到。
他不但做到了,还在大阪领取了自己的食物补给,然后继续屁颠屁颠地走水路通往横滨方向行进了。因为接下来的行程与从山阳道到大阪的形成如出一致:沿岸行驶、迷路、神出鬼没地找到横滨港。这儿就不过多地赘述了。
当小五郎拿着通关文牒交到横滨藩府的手中之时,才宣告这场刺激却不惊险的旅途的结束。同时也让我相信,读书是会读出人命是真的。至少按照我这样的运气,在第一关的时候就被山贼做来煲汤了。
小五郎走到一家横滨的茶馆慢慢地放松心情,端着茶杯细品一口之时,“小五郎?真的是小五郎吗?”身后突然传出来的熟悉的声音突然让小五郎刚喝进去的抹茶快要喷了出来。
——这群人就是和小五郎一起从长州出发的、成功进入矿坑的另外四个人。看着他们身上布满着灰尘的素衣来看,他们也是刚刚经历了很多事情,才到达了横滨。
当朋友们讲述着如何在漆黑的矿坑中摸黑前进最后逃出山峦,然后再听着小五郎如何在海上漂泊、大雾寻路时,双方都以为对方在编故事会。
世界真的是小呀。
小五郎的运气——
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了,玄幻一点来说,他不是我们认识的正常人,他是超人,只是没把红色内裤穿在外面而已。
总之,横滨也只是通往江户的最后一道门槛而已,此处当时洋人还没有光临,当然也没有如今的繁华,但是今后将会发生的一系列大事件中,将让这个小渔村似上海一般的推向国际化的风口浪尖,最终成为对外交流的重大窗口之一。
历经了山贼的围剿、旅途的刺激以后,小五郎一行人终于相当于毫发无损地到达了江户的门楣下跃跃欲试,报国也好,有所欲求也罢,都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大城市下展开静谧又惊险的故事。
这,或许刚刚开始,故事,永远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