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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卫门尉,想不到你是我织田家的臣属,”等到了城下的僻静处,信长马上变了脸色,厉声质问道:“你可知道假扮盗贼,劫取行商财物,是武士之耻么?”
“属……属下知罪。”佐久间信盛被搞了个措手不及,结结巴巴地央求道:“可是少主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家兄,不向主公禀报此事了么?”
“我当然不会向父亲禀报此事,难道我能让织田家和佐久间氏陪着你一起丢脸么?”信长继续正色道:“可是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为何打劫行商?又总共劫取了多少钱财,给我从实招来!”
佐久间信盛面色惨白,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向信长说了实话。
原来佐久间家这一辈共有兄弟三人,长兄盛重,次男信盛,幼弟盛次。
佐久间盛重,不仅领有祖传的御器所西城,还因为作战勇猛,成为织田家的家老,享有主家发放的俸禄和赏赐。
相比之下,信盛和盛次的日子就相对拮据一些,除了从大哥那里支取吃穿用度,便没有了其他的收入来源。
信盛不知道盛次是什么情况,但对于迷恋茶道享乐的他来说,钱财总是不够花。
说到底,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盛重虽然十分关照两个弟弟,但他的正室——也就是信盛的嫂子却不是个大方的,每每信盛兄弟伸手要钱的时候,白眼还真是吃了不少。
因此佐久间信盛没有办法,只好打起来歪脑筋,开始假扮盗贼,希望能唬住一两个行商,榨取点小钱罢了。
谁知道今天碰上了信长这伙煞星,阴沟里翻了船。
好在信长没有当众揭穿他,否则可真没脸见自己的哥哥了。
“殿下,听起来像是实情。”前田犬千代忽然插嘴道,他也不是能继承家业的嫡长子,自然明白佐久间信盛所说的那种感觉。
“嗯。”信长点头,在脑中仔细回忆着池田恒兴和泷川一益搜集来的相关情报。
这个时代的继承制度还是比较严格的,理论上来说,嫡长子继承制是比较通用的办法,但实际操作起来,变数就很多了,像堪十郎觊觎自己哥哥位置的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利益的驱动。
继承家业的变成了主,可以支配更多的资源和人才,丧失机会的做了臣下,不仅事事听命于人,还随时存在被流放甚至被杀的危险,于是总有不甘心的家伙蠢蠢欲动。
信长知道,这种事本就没有对错,自己穿越而来变成了作为嫡长子的信长,若是穿成了没有继承权的庶子,难道自己就不搏一搏了么?
那可未必。
所以像佐久间家这样的小豪族家中,出现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信长现在想的是,该如何利用这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你就铤而走险,做出了这种勾当?若是被抓住怎么办?”信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那不能,唬得住我们就讹一点,对方若是稍微有点反抗的意思,我们拔腿就跑。”感觉出对方的态度出现了松动,佐久间信盛咧着嘴笑了笑,“时间一长,我的兄弟们都经验丰富了,只要我喊冲,他们转头就跑。”
说到这里,佐久间信盛眼珠一转,补充道:“不过……之前劫取的财物我都已经花光了,可不能归还给失主了。少主您可没啥损失,别讹属下啊!”
“放屁,你把我信长看做和你一样的混蛋了?”信长被对方无赖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大声斥责道。
“嗯……不不不,属下不是那个意思。”佐久间信盛顺嘴说了实话,但马上就改了口,然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过您的名声可不太好。”
一边说话一边向城外走,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御器所西城的门口,信长缓缓地说道:“右卫门尉,现在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赚钱的……机会?”
佐久间信盛犹豫了,他也知道织田家中的继承人之争,刚刚兄长盛重还特意嘱咐了自己,千万要谨言慎行,不可卷入到这场争斗当中。
但是,钱财对此时的佐久间信盛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不得不选择去听信长接下来要说什么。
“想必你也在疑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实话实说,我也缺钱。”信长把手一摊,脸上显出很无奈的表情。
佐久间信盛心中有一万句脏话在不停地刷屏,心说你个臭富二代还哭穷,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兜比脸还干净的屌丝活了?
“但我找到了一条财路可以赚钱,”信长话锋一转,引入了正题:“但我是那古野城的城主,不可能总是自己在外面经营这条商路,所以我需要一个代理人。”
佐久间心里已经明白了信长的意思,但他皱着眉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道:“您指的是这些濑户烧器具?”
佐久间信盛痴迷于茶道,自然对这些瓶瓶罐罐的颇有研究,所以当初一眼就看出马车上的货物价值不菲。
也是利令智昏,一步步被信长引入套中。
“不错,右卫门尉蛮有眼光的。”信长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干?只用从濑户村运送到热田神社的门前町,我就给你利润的一成作为酬金。”
“一成有点少……除了我还有我的兄弟们,他们也都会出力的。”佐久间信盛已经不管什么夺嫡之争的站队问题了,终于松了口,现在是讨价还价的时间了。
“那就两成,右卫门尉你要明白这是上限了,”信长停顿了片刻,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其实这本来就是他准备支付的那份,“离了我你根本做不了这个生意——因为你没有本钱!”
这已经是赤裸裸地摊牌了,信长点出的正是佐久间信盛的痛处,所以即使告知对方这条商路也无所谓,因为佐久间信盛他根本无法踢开信长,单独维持这条商路。
“既然如此,我愿意和您合作,少主殿下。”佐久间信盛郑重地向信长行礼,之后立下了某种形式的誓约,“不过……还请不要将此事声张,我怕兄长会有反对意见。”
“好,”信长微笑着点头,他当然不会傻到在现阶段暴露自己和佐久间信盛的合作关系,这件事要在更恰当的时机抖出来,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是信长在佐久间家埋下的第二颗种子,在不久的将来,同样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只是现在的佐久间信盛兄弟还没意识到罢了。
金钱交易的关系,往往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之后会由佐佐又左卫门与你交涉相关事宜,”信长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说道:“我还得去热田神社的门前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告辞!”
说罢,信长双腿一夹马肚子,胯下的连钱苇毛长嘶一声,冲出了御器所西城,前田犬千代等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恭送少主!”佐久间信盛目送着一行人离开,只在弯腰低头行礼的时候,嘴边才显出一丝欣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