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场”亲眼见到黑色的人后,皮埃尔终于承认:大流沙湾旱灾并非莎草纸贩子编造的谎话;那的确是二百四十年前,因主误算了年月而差点提前到来的审判日。这场没有水的灾难紧随一场无名洪灾之后,把来不及淹死的人和动物尽数风干,尸体碎成细渣搅和进沙子里,裹挟了死者的沙暴又呼啸着将活物捣碎,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只剩下沙子。侥幸活下来的义人们全都变得炭黑,他们饲养的牲口和生育的儿女将永远保留主给予的颜色,无论经历多少代混血也丝毫不会褪去。
皮埃尔不知道“浴场”里能否洗掉这种难以置信的黑色,也没人向他解释此处为什么叫“浴场”:这里既没有水也没有浴池,只有萨拉森海盗的刑具、异教徒人贩子、不信道的奴隶、奴隶的奴隶、劳动、食物和睡眠,雄性腥臭混合着薄荷汁驱虫剂填满余下的空隙。果然,这里没有女人。劳工们重复着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作为他们永生的惩罚,偶尔有幸运的不信道者被提拔为奴隶监工,得到洗澡的机会,但想要以此除去渗入皮肉的“浴场”气味不过是徒劳,那仿佛早已成为一道终身炮烙,能帮助逃走的劳工循迹找回这个温暖的家。皮埃尔没觉得失望,他大概知道自己将会干什么了,感谢新主的宽容---他此时还不知道主是独一无二的,若是以前的主,他现在已经被烧死了。可实际上皮埃尔是不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