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仲雄和鲁燕兄妹二人就这样在夏侯府暂时安顿了下来。
而前些时日被曹爽任命为扬州安丰郡太守的王基王伯與,此时也已经抵达了扬州,准备谒见上司扬州刺史诸葛诞,和其他扬州治下邻近大郡的太守同僚会面。
这是一场名义上为了欢迎王基走马上任的接风宴。
可是实际上,诸葛诞为了这场宴会,已经绸缪了半月有余了。有些人,不敲打敲打,只怕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想到这里时,诸葛亮不由得把眼光挪向了席间正在大快朵颐的庐江太守、冠军将军文钦文仲若。
这一道眼光好似雷电一般。居然让胆大包天的文钦也为之一怔。
诸葛诞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继续忍耐着。直到众宾客酒足饭饱,刚刚走马上任的王基不胜酒力,打道回府以后,诸葛诞这才朝着只有自己正座角度才可以看见、隐藏在两侧屏风后面的轻甲门客使了个眼色。
这些侠客甲士是诸葛诞到任扬州以后,在淮扬一带招募的一些游侠健儿以及良家子弟,个个都是以一当十、武艺高强、重情重义的好汉。
而诸葛诞则是亲自端了一杯酒来到了喝的醉醺醺的文钦面前。
文钦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诸葛诞要来敬酒。
由于他正受当朝大将军曹爽的宠信,而且自己本身武艺高强,又在庐江郡长期担任太守,资历甚老,因此文钦此刻并没有怀疑诸葛诞对自己的敬意。
毕竟诸葛诞也是大将军所信任的后起之秀。本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这个想法,文钦当然没有理由在一场宴会上对诸葛诞有什么提防。
这正是诸葛诞想要看到的结果。自己想要收拾文钦,可是谁都知道文钦武艺高强、悍勇无比,哪怕是数十个精锐,只怕都不敢保证能轻轻松松的将他擒拿。
更何况,文钦只有进见皇帝、进入京城的时候才肯稍微收敛行迹,其余时候的他,不论何时何地一柄四十八斤重的大戟片刻不肯离身,这也让诸葛诞十分忌惮。
但是此时此刻,毫无提防的文钦,已经喝的酩酊大醉。此时此刻他能不能稳稳的拿起那柄大戟都很难说,更不要说让他此刻和本来就武艺非凡、饮酒不多的诸葛诞正面对决了。
诸葛诞虽然给隐藏在屏风两侧那几名侠客随从们提前打好了招呼,但他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打算让那些随从出来帮自己的忙。
他决定,今天要在其他几个郡的太守官吏面前亲自展露一下手段。
毕竟,如果自己亲手将号称悍勇无比的文钦打败,并且教训一顿的话。他相信,从今以后,整个扬州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官吏带头欺压百姓的事情了。
这些想法只是在诸葛诞大脑中飞快运转了一遍,很快,诸葛诞便端着那杯酒来到了文钦的案前:
“文将军,自从诞来到扬州以来,便听说了你的大名。这些年你镇守庐江,多次大败吴军,这杯酒,我敬你!”
“多谢使君!”
文钦此刻正喝的眼花耳热,端过诸葛诞手中的爵,诸葛诞身为一州刺史,亲自下堂给自己敬酒,喜好面子的文钦自然不会不领情,因此“咕”的一声便将杯中酒喝干了。
一想起扬州惨死百姓便满腔怒火的诸葛诞,此刻并没有直接发作,他依旧忍着怒火,脸上含笑道:
“不瞒文将军,诞在洛阳之时,也曾遍访中原名家,学了一手双铁鞭。我凭借这双铁鞭,在洛阳虽不敢说没有敌手,但总算还有几分自信。自来扬州以后,一直听闻将军仗着一杆四十八斤混铁大戟横扫扬州、江淮无对。今日诸葛诞不才,想趁着这场嘉会,与文将军比试切磋一番,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即便文钦没有喝醉,以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更何况此刻他已然大醉,自然更加狂傲:
“哈哈哈,既然使君有此雅意,那文钦怎敢不从命?”
“好!”
诸葛诞见文钦同意,朝着案旁下人挥了挥手,下人会意,从堂外取来了诸葛诞惯用的双铁鞭,以及两套护体锁子软甲。
文钦取过自己的大戟,抬眼望去,只见诸葛诞这对铁鞭,比起寻常铁鞭要更长些,约莫共重二十余斤左右。
家丁很快就将正堂宾客的案几挪到了屋外后院,二人将护身铠甲穿好,也来到了后院,各自手持兵器,便相互对峙了起来。
诸葛诞安排的门客,此时也伪装成家丁,悄悄的来到了后院,随时准备出手。
“使君,得罪了!”
因为醉酒而有些步履蹒跚的文钦,抡起四十八斤的大戟,就朝着诸葛诞的方向攻了过来!
诸葛诞见文钦来势汹汹,自然不敢轻敌。眼见文钦这一招势大力沉,还携带着呼啸而来的风声。诸葛诞下意识便朝旁边躲避了过去。
文钦见自己一击不中,冷哼一声,抡起大戟便横击了过来。诸葛诞见这一招无法完全躲闪,只能鼓足勇气,舞开左十二、右十六,共重二十八斤的一对铁鞭,朝着文钦的大戟抡了过去。
这一招是很明显的硬碰硬,在旁边观战的几位太守心情十分紧张,生怕二人中的谁一个不小心血溅当场,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他们这些在场的众人都将无法给朝廷交代。
二人兵器相撞,当的一声巨响之后,各自朝后退了数步。
诸葛诞强忍住虎口的剧痛,没有让兵器脱手,并努力站稳了脚步,他心中想:这个文钦果然名不虚传,自己今日想要轻松取胜,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文钦此时心中也十分骇异,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身武艺,与当年号称“万人敌”的关云长都差不了多少。可是今日诸葛诞凭借一对重量不如自己兵器的铁鞭,居然能在硬碰硬的情况下与自己打成平手,看来人外有人,自己不能太过轻敌大意。
二人稳住心神以后,再次转圈移步,对峙了起来。
文钦瞅准时机,将手中大戟左右盘桓,再次朝着诸葛诞抡砸了过来。
诸葛诞这次虽然还是选择了躲避,但他并没有表露出第一次躲避时的慌乱。
刚才已经吃了点小亏的诸葛诞,此时自然不会再选择硬碰硬。但是他也不再打算一味的消极防守躲避,而是选择仔细观察文钦的破绽,然后寻机破之。
此时,已经是二人相斗的第三个回合,诸葛诞自然已经观察出了些许端倪。
文钦的戟法的确精妙,兼具灵活的同时,其力气也大的惊人,只不过诸葛诞发现,文钦对自己的武艺,有些太过自信了,甚至这种自信,已经到了有些自负的程度。
这并不是说文钦此刻还轻敌大意。诸葛诞看出的这种自负,应该在文钦当年武艺大成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这个习惯,表现在一招一式上,就是文钦在每次挥起铁戟之后,他都不会再变招,每一招他都会竭尽全力,将力道发挥到极致。
这是不给自己留后手的表现。
诸葛诞常年习武,深谙此道。一般的剑术名家,在临阵对敌的时候,随时随地都会注意敌人的状态。如果自己一招剑法使出,不能击中敌人,那这位剑术名家一定不会等到招式用老,而是会节省体力立即变招,只有这样,他的体力才不会被敌人随意的消耗掉。
但是文钦此时此刻却并没有这样做。文钦并不是以人御戟,而是人随戟走,这种打法虽然适合重兵器,但顾前不顾后的缺点同样也很明显。
这些想法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诸葛诞的脑海之中,此时,文钦那宛若泰山压顶、威势慑人的第四招,已经如同雷霆一般朝着诸葛诞的左肩斜劈了过来!
诸葛诞看准时机,一个大转身躲过大戟的同时,也将手中的双鞭挥舞了起来,此刻文钦全力施为的一招已经用完,这一刻的文钦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只见诸葛诞宛若游鱼一般,一个大转身挥起五尺长的一对铁鞭,就朝着文钦的左肩抡了过去!
诸葛诞见自己即将得手,而文钦毫无防备,并不打算下死手,因此他瞬间卸掉了七分的力道。
饶是如此,诸葛诞这势大力沉的一招还是威力无比。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文钦的左臂便脱了臼,此刻文钦疼痛难忍,躺在地上便哀嚎了起来。
在座的众宾客太守此刻对诸葛诞是又惊又佩,没想到他不到五个回合便将所向无敌的文钦打败了!
诸葛诞此刻脸色一变,指着痛苦难忍的文钦大骂道:
“文仲若!你身为庐江的父母官,不思爱护百姓,造福一方,反而作威作福,仗势欺人,以致庐江郡百姓畏官如虎,你可知罪!”
文钦此刻心中又惊又怒,又气又怕,只五个回合便败在诸葛诞手里、且急于接上膀子的他,此刻不得不当着全部扬州同僚的面,向诸葛诞服软:
“属下罪大恶极,已经知错了,属下一定痛改前非,不再欺压吏民,请使君原谅!”
诸葛诞见状,这才为文钦接上了膀子。
从此以后,文钦虽然对诸葛诞多了两分恨意,但他却也是真的怕了诸葛诞,虽然没有改掉傲上的习惯,却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随意屠戮过治下的百姓。
庐江郡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