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傅燮也觉得卫恒做的对。
“君侯谋虑深远,是我所虑不周,不过等擒到王智以后,还请君侯让我杀了他。此等小人吾平生最为痛恨,剁他狗头实在是一大快事。”
卫恒哪能不知道傅燮所想,不过是想替自己承担罪责。微微摇头说道:
“南容,我们这一年多履险滔危,几经险阻,无数次与死神擦肩才有今天这般成就,所以我们不能就这般轻易的放弃度辽营,还有外面这数千虎狼之士。
所以南容,你不能离开曼柏,邓孝也不行,还有李奉、王象、韩暹这些将领,你们都不能离开。曼柏是我们的家,这个家不能散。知道么。”
傅燮没有想到卫恒如此重视自己,甚至隐隐盖过邓孝,刹那间士为知己者死之感油然而生,之前与卫恒的那些不快顿时抛之脑后。
“君侯放心,这个家我会替主公守好的。”傅燮动情的说道。
一声君侯,一声主公,卫恒心中了然,便不再多言。
…………
西安阳,蔡邕现在住的宅院本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巨贾,为人乐善好施远近闻名。可就是这么一个好人却还是没有逃过王智的魔掌,一件莫须有的罪名就让这名富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空下的院子也被王智借花献佛给了从朔方而来的蔡邕。
宅院不大,不过两进院落,不到两亩的样子,装修也不奢华不过之前富商可能是极爱花之人,庭院之中满是奇花异草,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前院大堂。
只见五原太守王智与蔡邕相对而坐。
“蔡公,已经三天了,你为何还是这般犹豫不决。要知道我王智一郡之尊,贵为两千石,朝中又有贵人相助,可谓是前途远大,贵不可言。
我能看上你家小女,是蔡公天大的幸事,只要你把文姬许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我在赵常侍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蔡公就能重返睢阳,甚是官复原职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果你依然不答应,就休怪本太守无情无义了。在五原还没有几个人敢与我作对,这座宅院的主人就是前车之鉴,如今那个富商还关在安阳县狱。
蔡公可要想清楚,我在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考虑,明天我希望你能高高兴兴的将美人送到我的府上。”
王智说完也不管蔡邕铁青苍白的面庞,起身拂袖而去。
王智走后,蔡邕依然坐在席上,一动不动,可能过去了一刻钟也可能过去了一个时辰,总之蔡邕一直等到腹中饥饿难耐,才微微咳了几下。
站起身缓缓走到廊庑下,扶着木柱看向王智消失的地方,浑浊的眼睛渐渐变得锐利凶狠。
“恶贼,我蔡家清名岂能容你玷污,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等着吧,你会得到报应的。”
“父亲。”
蔡邕听到话音,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扭过头看向女儿文姬。
“坐下吧。”蔡邕温柔的说道。
“是,父亲。”
“女儿,以前老夫醉心学问,从来对家中不管不问,以至于你母亲早逝,就连你的两个哥哥也不幸夭折。到老了,膝下也不过你一个独女。还好你天资聪颖,从小博闻强记,过目不忘,深得老夫真传,这也是老夫此生唯一欣慰之处。
可是这一年来,我获罪流放,你也跟着我受尽苦楚。女儿我以前不是合格的丈夫,现在也不是一名好父亲啊。”
说到这里蔡邕早已是老泪纵横。
文姬见以往威严的父亲如今就像一个三岁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也是六神无主。忙用衣袖擦拭父亲泪水,
“父亲,不如你就把我送给那个人吧,只要父亲能平安无事,女儿做什么也愿意。”
“混账,你将我蔡家清名置于何地,又把我蔡邕当成什么人!”
蔡邕衣袖一甩,怒声喝斥道。
“父亲不要生气,是女儿错了。”
文姬赶忙跪倒蔡邕脚下,泣声回道。
“唉,起来吧,女儿。说到底都是父亲没用,竟连唯一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罢了,罢了。
如今我们父女的命运,只能寄托于那位度辽将军了,且听天由命吧,明天日出之时,如果卫家小子还没有消息,我们俩便服毒自杀,绝不能让那个恶贼得逞。”
蔡邕扶起文姬说道。
“女儿全凭父亲做主。”
“嗯嗯。去做饭吧,丰盛一些,说不得这顿饭是我们的断头饭。”
“女儿这就去。”
文姬出了廊庑,顺着台阶来到庭院一角的花田中。孟夏时节,万物并秀,草木葱茏,在阳光最灿烂的季节里,小小花田之中各色花朵娇艳明媚,绚丽绽放。熏风徐来,五彩斑斓的花朵散发出淡淡幽香。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得长久。唉,生如夏花般灿烂,死若秋叶之静美,这种结局,未尝不美。”
文姬轻嗅花香喃喃自语的说道。
云阳北望阴山南临大河,日暮时分,站在南城楼向西眺望,隐隐可以看见长河落日,朝霞漫天,残阳如血。
城门下官道旁那颗参天古树依旧繁茂,可是来往旅客却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高大的城墙泥胚片片脱落,墙根也是杂草丛生真是一派萧条景色。
“哎哎哎,你们这些人是干啥的?”
城墙根一名看守城门的老卒,向对面一伙大约五十几人商旅装扮的壮汉高声询问道。
“军爷,我们是从太原郡来的商人,因为天色已晚,便想在安阳歇息一晚,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商旅的领头,点头哈腰的向县卒说道。
“哦,这么回事,把官府出的路引文书,拿给我看看。”
“路引倒是不假,可是你们这一帮人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快走吧,快走吧!小心我禀告县君将你们关进大狱。”
老卒胡乱扫了一眼商旅头领递来的路引,开口说道。
“军爷我们是正经的良善百姓,天色已晚,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商队一名老者,见头领有些发怒,赶忙来到老卒面前点头哈腰恭敬的说道。
说话的功夫,手上也不闲着,迅速往怀里一掏,往老卒手中一递。重新回到商队中间。
老卒低头一看,不由两眼放光,咧嘴一笑漏出一口黄牙,说道。
“还是你这个老头会办事,不像那个小子毛毛躁躁的,你说的也是,天色已晚,野外猛兽经常出没,还是城里安全,你们快进去吧。”
老卒紧盯着手上一串铜钱,不耐烦的说了几句,就挥手催促他们离开。
商队进到城里,寻到一处隐蔽之处,领头之人对老者说道:
“蔡翁,你可知道你家主人蔡公现在具体位置。”
“高司马,因为我没有入城就被派往朔方,所以并不知道家主具体位置。”
原来这一伙商队正是卫恒派来安阳营救蔡邕父女的高顺和五十名精锐武士。
“眼下暮色已近,我们必须赶快知道蔡公具体位置才能实施营救,你们在这里小心隐藏,我亲自去打探。”
“诺,属下遵命。”
高顺微微点头看了蔡青一眼,就往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