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这就是你所谓的破敌之策?荒唐!”庞统话音刚落,蔡中便已扬声嗤笑道:“怕是凤雏先生压根搞不清河与江有何区别吧?就这条小河沟,到底不过丈许,吃水稍微深一些的战舰都开不了,还指望能用它来阻挡曹操的大军?纯属痴人说梦!”
蔡中说罢,堂中自有一帮跟班跟着奚笑,然庞统冷眼顾盼左右,怪笑一声谓道:“若我说唐河之水届时将会暴涨一倍,又当如何?”
“这......哈!这怎么可能?现在又不是汛期,你还能把水从天上变出来不成?”蔡中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嗤笑谓道。
“凤雏先生,军伍之事,可当不得儿戏!”蔡龙也忍不住说道。
“少将军的手段,诸位难道还没听说过?在下话已至此,信与不信,便是诸位的事了,”庞统却不多做解释,淡淡撂下一句后,便不再言语,迈步坐回到软椅上后,双眼微闭做假寐状。
庞统提到少将军,在座之人皆不敢当做儿戏,毕竟自从去了江陵后,无论是开荒治水、还是仙雷手段,刘琦哪次不是奇招迭出、将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的?
于是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尊位上的都督蔡瑁处,毕竟还得他拿主意,后者稍有迟疑后便目露精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长身而起谓道:“我相信凤雏先生所言非虚,更相信少将军的神通,接下来便请诸位齐心协力,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让曹贼知道咱们荆州儿郎的厉害!”
蔡瑁既已下定决心,所部诸将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听令行事,之后两日,诸蔡所部五万大军分批撤出博望城,退往唐河以西,倒是曹操这边之前在舞阳吃过一次大亏,这回不敢再轻易冒进,待斥候再三确认并无埋伏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分几路进城。
夺下博望后,放眼整个南阳,自唐河往东,半个郡的范围都已被曹操收入囊中。且大军挺进南阳郡治宛城已再无屏障,只再渡过并不算深的唐河,便皆是一马平川的旷野地带,足以发挥曹军虎豹骑的优势,荆州兵马正面对抗绝不是对手。
尽管军师郭嘉心中依旧存疑,但自曹操以下,诸军将皆志得意满,认为全取南阳乃至荆州已然只是时间问题,中军主力武卫营和虎豹骑也自伏牛山推进到唐河东岸扎营,准备伺机渡河攻打宛城。
而让曹军疑惑不解的是,作为挡在宛城前唯一能算是地利的唐河,荆州军居然并没有沿河设防,而是远远龟缩到宛城依城而守。河上也不见荆州水军舰船,一副任由曹军渡河的模样,这除了用守军毫无斗志、无心死守来解释,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各方面形势看起来都极为有利,至四月底,整个唐河东岸各县乡皆已肃清,豫州粮秣供应也已如期送至,再往后天气逐渐转热,届时行军将易生疫病,曹操又心忧时日拖延过久,河北袁绍、西北马腾等各方诸侯会有异动,故而不愿再拖下去,决定全军渡河,攻打宛城,并号称要在城中过一个安康的端午节。
唐河的水文此前早有斥候探明,自博望往西便有数河滩处水缓且浅,可驭马泅水又或搭桥而渡。曹操一声令下,数日之内河上便搭起了北、中、南三条浮桥。
四月二十八日清晨,天刚微微发亮,早就准备齐整的十余万大军开始依次渡河。
曹军军纪言明,渡河也是极有章法,斥候探查早就提前数日往上下游各十里铺开,而后再由夏侯惇率所部为前军先锋,至对岸扎营立寨,跟着左右两军分南北而过,与夏侯惇所部互为策应,以防敌半渡而击。
然小心防备之下,宛城守军却无半点动静,唐河岸边半个荆州兵卒的影子都没未出现,这让久经沙场的一众曹将都“啧啧”称奇,心说这蔡瑁莫非是准备献城投降了?
奇怪归奇怪,至午后,三路兵马都已过河,并在西岸各寻位置安营扎寨,互成犄角之势。此时曹操才下令中军主力出动,浩浩荡荡的分三路过河。
虎威旗下,曹操跨骑绝影马,在中军一众将官的簇拥下走过浮桥,踏上了唐河西岸的土地。看着不远处的宛城孤零零的矗立在蓝天之下,而自家旌旗则在四野迎风飘扬,难以抑制的得意感顿时油然而生。
此情此景,作为文学青年的曹操不禁诗意大发,扬声谓道:“拿酒来!”
自有从人奉上美酒及酒具。
曹操举杯一饮而尽,大笑一声后摔杯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
然而诗才吟了没几句,“轰隆隆”的巨声便在天边响起,让原本已进入状态的曹孟德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打雷了?”“这大晴天的,打什么雷啊,再说了打雷哪有这样打个不停的。”
众臣议论纷纷,皆不知声出何处,然此时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已然能分辨出来是从南边传来。
“速速派人查——”曹操才欲下令,却突然止住话头,只因那巨响的源头已然来到十余万曹军眼前。
“不好!”
在众人的惊呼中,从南边唐河下游突然涌来了滔天大浪,大浪逆流而上,足足有丈许高,所过之处房倒屋塌、树木尽断,曹军之前搭建的浮桥也全部被冲毁。
“快逃啊!”
不知是谁起了一声头,所有人立刻乱哄哄的四散而逃,曹操骑在马上,一时间也慌了神,原地打转不知该如何是好。幸亏有忠心耿耿的虎痴许褚牵着他的战马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岗,这才得以在漫天大水中侥幸逃得性命。
然放眼望去,唐河两岸早已成了一片汪洋泽国,十余万曹军在大浪下被冲得七零八落,葬身鱼腹者数以万计,余者则被大水环绕,散落在山丘和高地上,粮秣辎重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反观不远处的南阳郡治宛城,却因地势较高,并未受大水影响。
“这大水怎么会逆流而来?莫非是妖术乎!啊!”曹操见状,哀声谓道,顿觉头疼欲裂,跌坐在地。
“丞相莫要担忧,此水逆流而来,必不能久,待水退后,我等重振旗鼓,仍能再战,”一旁许褚安慰道。
曹操闻言,方得少许安神,然安了还没半刻钟,水面上波涛稍稍见平,便有无数舰船敲锣打鼓从南边驶来,看过旗号,正是都督蔡瑁所部荆州水军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