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商号江陵主管蔡信夤夜赶回襄阳,将刘琦在江陵数月所作所为逐一报知蔡瑁、蔡和,其中自有结交黄氏父子、惩治恶徒韩善之事。
蔡瑁听罢,兀自沉吟。蔡和已然脸膛赤红,拍案而起,怒斥道:“这厮之前在襄阳一直慵懒无为,必是故作此态、以松吾等之心耳。枉我一时心软,居然让他苟活到了现在,如今这厮许是自觉时机已到,想在江陵有所作为,故而开始毫无顾忌交结贤才、崭露头角!”
蔡瑁亦皱眉长叹道:“不亏是刘景升之子,果然奸诈至极矣。十年前刘景升入荆州时无一兵一卒,便是乘我蔡家和蒯家相争之际,两面逢源,巧取了荆州权柄。我观刘表老态日显,恐命不过数年,偏偏琮儿尚年幼,难以服众,荆州恐将尽交琦公子之手。届时我等十年之功,均将白费!”
蔡信闻言,试探问道:“那依都督之意......?”
谁知蔡瑁并未答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瞥了蔡信一眼,而后便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内院,把一脸茫然的蔡信留在当场。
一旁蔡和走了过来,扶手于蔡信肩头,双目间煞气大作,森然谓道:“该怎么做,汝应当知道,岂需都督多言!此事做妥当了,我保你子孙荣华富贵!记住,切勿被抓住把柄,该花的钱一分别少花!该杀的人一个都不留!事要做岔了,再出啥篓子,你全家老小人头不保!稚儿为奴,幼女作妓!”
蔡和之言,其辱甚盛,然蔡信只能咬碎钢牙,跪拜在地,涕泣答道:“小奴明白了,无论此计成或不成,定不会让刘子瑜再回襄阳!”
蔡和闻言,冷笑谓道:“但愿你所说不是虚言!我再调蔡虎率二十名死士前去江陵助你,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蔡信遂跪伏在地、连连叩头,指天起誓道:“小奴定不负都督厚望,不负忠义将军厚望!”
蔡信抬手示意,从暗处走出一人,立在蔡和身边。只见此人身形矫健、黄面曲髯,看向蔡信的目光里尽是凶光,正乃蔡和门下死士之首蔡虎是也。
当夜蔡信便与蔡虎及所部二十名死士从南门出城,骤马赶赴江陵,抢在刘琦回去之前布局以待。
翌日清晨,刘琦用罢早膳,便赶去向继母蔡氏问安。方到西院门口,还未及通报,便见一圆头圆脑的小男孩正被仆从驮在背上玩耍,手持木剑进攻一棵桃树,表情严肃,喊叫认真,上下劈砍,好不威风。
“琮阿弟!”刘琦出声唤道。
男孩闻声扭头见了刘琦,立刻欢呼一声让仆从放他下来,而后一路小跑到刘琦面前牵住其手,张开掉了门牙的小嘴,大声笑道:“琦阿哥,汝终于回来了,想死阿弟了!”
此子正是刘琦之弟刘琮,年方八岁,生得粉装玉琢,又聪慧伶俐,极为招人疼爱。之前刘琦在襄阳时常带其玩耍,故两人虽非一母同胞,感情却一直很好。
刘琦蹲下来将刘琮揽在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包小吃食递了过去,问询功课如何,读书可曾偷懒,有没有被夫子责罚,刘琮吐了吐舌头,洋洋得意谓道:“阿母请的夫子一个个又老又笨,脑子不好使,反应又慢,已经被我气走好几个了。”
刘琦:“呃......”
刘琦正揽着刘琮说闲话,远处廊下数名仆从簇拥着一妇人走了出来,见此情景,那妇人面露慌乱,大声喊道:“琮儿,快过来!”
刘琮扭头看去,却并未依言赶去,而是拉着刘琦的手笑谓道:“阿母,是琦阿哥回来了!”
刘琦牵着刘琮走到妇人跟前,揖拜谓道:“多日不见,阿母一向可安好?”
这妇人正是刘琦的继母、刘琮亲母,为水军都督蔡瑁之亲妹,姓蔡,闺名单一个鸾字。汉时女子出嫁后,闺名便不好用了,外人只能姓氏相称,故称之为蔡氏。
只不过如今她贵为州牧正妻,荆州七郡主母,自是没人敢唤其蔡氏又或蔡鸾,均敬称以蔡夫人。
两人叙礼毕,刘琦这才抬眼看去,只见蔡夫人身着五彩锦衣,步摇珠光宝气,体态婀娜,眸如流波,虽已为人母,却不过三十出头,比那二八少女更有风韵,颦笑间眉宇尽是妩媚多情,竟比那潇湘楼的美姬如兰还要魅人三分。竟让刘琦一霎间有些看痴了,心道难怪父亲素有风流之名,却一直未曾纳妾,家有如此索命美娇娘,已年近花甲之年的刘表又哪有雨露去浇灌别家田地。
刘琦盯着蔡氏呆看了足有数息,后者被看得俏脸绯红,用力咳嗽了一声,这才让刘琦缓过神来,心中暗叫惭愧,忙找补谓道:“琦儿失礼了,实乃刚刚看到阿母面有倦容,想起在江陵从西域游商处学到的一护肤妙方,故而略有失态,还望阿母不要怪罪。”
听刘琦说起护肤之事,蔡氏面露奇色,笑谓道:“琦儿一片孝心,阿母哪会怪罪,且不知汝所言护肤妙方为何?”
果然古今中外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一提到护肤,立刻忘了生气为何物。
刘琦心中暗笑,口中则恭声答道:“此方传说中为西域王室秘法,千变万化,包罗万象,可奢可简,吸万物之精粹,以养肤之白嫩,其名曰:敷面膜。”
刘琦遂将后世面膜神术尽数传授给蔡氏,虽然作为直男的他对面膜所知亦不过皮毛,无非是秋冬牛乳加蜜,春夏胡瓜切片,但毕竟拥有跨时代的优势,用来哄骗蔡氏已然足够。
蔡氏极认真聆听,并急令仆从去准备材料,显然刘琦所称能让皮肤白嫩的功效让她一刻都不愿等待。
事情吩咐完,蔡氏这才察觉自己对刘琦的态度似乎太过热切,可一时间又难以生硬下来,只能委婉问道:“琦儿今日来此可有他事?既已问过安,如若无事,就请回吧,为母还要带琮儿做功课去,这孩子,老是不听夫子的话。”
“孩儿哪有......”刘琮不满的嚷嚷着,却被蔡氏一把拉到身后,只能委屈巴巴的撅嘴站着。
蔡氏啥意思刘琦自是心知肚明,无非一个“嫡”字而已,只是不知江陵之事她究竟掺和了几分?看蔡氏这娇滴滴的模样,毫无那般心狠手辣的做派,恐怕想要争这个“嫡”字的不仅是她,更是背后那如庞然大物般的蔡家。
想到这里,刘琦扬声笑道:“好叫阿母得知,琦儿还真有事相求,还望阿母恩准。”
刘琮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被仆从带去做功课,刘琦则将江陵友人黄叙病重,尚需人参救命一事告知蔡氏。不料蔡氏言称人参乃为刘表炼制补药所需,不肯相予,刘琦再三恳求,先言明只需七根绝不多要,又称已告刘表知悉,蔡氏亦不愿松口,但已面露犹豫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