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狡带着手下雷火兵仔细勘察,在宛城东城墙地基下方找到了一处山坳,认定在此使用撼地雷将引起足以摧毁城墙的大崩塌。
他虽年纪轻轻,却耐得住性子,在发现这处位置后,却一直隐忍不发,待到六月底负责接应的江陵商队布置完毕,这才通知蔡瑁:今夜月黑风高,是不可错过的破城良机。
是夜陈狡提前安排十人携撼地雷一枚溜出营往东而去,为撤退做准备工作。自己则率余下人马早早在宛城东门的荒草丛中埋伏,准备待夤夜更深时再动手。
他们耐心等到四更天,算准巡城兵卒最困乏时,方才小心摸到城墙下,将两枚撼地雷置于提前看好的山坳内并点燃捻线,当整面山体在雷鸣声中轰然塌陷之时,陈狡一行早已绕过诸蔡军阵,全速往南逃去。
随着撼地雷炸响,作为地基的山体随之崩裂,城墙自然也难以幸免,顿时垮塌下足有数十步长的一段。虽然守城方依旧居高临下,但滑落的砖石与泥土已然形成了一道可让人直接爬上去的土坡。
数里外,蔡瑁早已亲率大军等候多时。
虽然蔡龙早有提醒,有所思想准备,但当震天雷声平地响起、山体与城墙齐齐塌陷之时,那天崩地裂之势还是让诸蔡全军上下心神摇曳、震撼不已。
探马第一时间来报城墙崩塌状况,蔡瑁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收敛心神,下令擂动战鼓,命死士头领蔡龙亲率前锋精锐杀入城去、夺取东门。
蔡龙早已待命多时,得令后一马当先冲上土坡。此时爆炸与城墙崩塌所激起的尘埃尚未落定,蔡龙扯下衣襟蒙住口鼻,手绰铁枪左刺右戳,将刚冲过来想要堵住缺口的十余名曹军尽数杀光,身后刀斧手随即一拥而上,冲入城内打开东门,引蔡瑁大军主力入城。
城内守军已是一片慌乱、不知所措,昏暗之中争先恐后夺路而逃、踩死踏伤不计其数。伏波将军夏侯惇从睡梦中惊醒,赤身披甲,绰枪上马,还想亲率虎豹骑去东门堵住缺口,却被军中司马韩浩拼死拦住,直言曰:“敌众我寡、又失地利,宛城已不可守,将军莫负丞相嘱托!”
夏侯惇这才想起一事,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聚拢身边败兵,悻悻然出北门而去。
原来曹操早在襄阳发兵取南阳时,便已赍书于夏侯惇,书中嘱咐曰:宛城能守则守,勿要多耗兵马,当尽早退往叶县,据守叶邑关。
叶邑关乃许都门户,不容有失,夏侯惇亦明此理,只是向来性情骄傲,又看轻荆州兵马,故不甘弃地而走,如今形势急转直下,遂只能依计退守。
夏侯惇既走,余下军马多为张绣旧部,遂不战而降。蔡瑁策马入城时,见雄关得破、万民拜服,正感志得意满之际,却又念及此次破城全赖江陵火雷。回想那一刻的天崩地裂,蔡瑁至今仍心有余悸,实在难以置信如此天威神器居然是人造之物。
不过有知情者蔡龙提醒在先,蔡瑁早已想好对策,那就是抓捕刘琦派来的这支小队,从中逼问制造火雷的秘法。只是攻取宛城乃头等大事,不敢有所耽误,故而一直隐忍不发,但早已命贪财将军蔡中盯住陈狡等人,一旦城破便立刻出手拿人,尤其是那带队的陈狡,绝不容其脱身。
蔡中也知此事要紧,不敢松懈,得令后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先是以照顾饮食起居的名义,派了几名家奴日夜守在陈狡营帐旁,片刻不让其离开视线。又在南归大道上埋下伏兵,以防陈狡一行突然逃脱好加以截击。自己更是将营寨立在雷火兵驻地不到百步处,随时监视动向。
可蔡中终究不是常性之人,三日五日也就罢了,时日一久,哪里耐得住寂寞,看陈狡迟迟未曾动手,自然也就松懈了许多。这厮赌瘾甚大,又自恃与蔡瑁关系非比寻常,视军法为无物,故没事就到处找人赌钱为乐,将抓捕之责放在脑后。上行下效之下,几路安排自然也就随之形同虚设。
攻城前一日,陈狡提前联络商队掌柜万应,让其在临近市集上开设赌档,并借去市集闲逛名义,“无意”间让蔡中派来的家奴得到了此事。这家奴果然中计,将赌档的消息告诉了蔡中,蔡中哪里忍得住,当天下午便去参赌,有万应故意放水,自是让他赢得盆满钵满而归,直到破晓时分方归。
第二天下午,蔡中一觉睡醒,又兴致勃勃带着从人赶去赌档。陈狡看准他已离寨走远,这才去找蔡瑁,声称当日便是攻城良机。蔡瑁也早已等得心烦气躁,闻言欣喜不已,随即忙着召集军将、调动兵马,待发现蔡中不知所踪时,却已是掌灯时分。
此时攻城在即,大军已然开拨,不可能只为等他一人而耽误军机,蔡瑁只能边排兵布阵,边派人四处找寻。
有家奴知道蔡中所在,却不敢上报蔡瑁,自己打着火把,偷偷赶去市集报信,谁知陈狡早已算到此节,让万应在必经之路上安排人马,见家奴来后问明身份,而后假蔡中名义骗入林中,乱刀齐下剁成肉酱。
而后便是按计施为,陈狡引爆撼地雷后并未向南,而是往东而去,蔡中部下闻讯前去追赶,谁知其早已派人在东向丰山下一处峪口设下埋伏,待追兵到时点燃撼地雷,一声巨响之后山石崩塌、乱石飞溅,砸死砸伤追兵无数,亦将峪口路径彻底堵死。
而在甩开追兵之后,陈狡却并未继续往东,换过衣装后突然转向,回到位于宛城南边百里的新野城。在那里陈狡与已从宛城市集脱身的商队万应一行汇合,利用商队的名义盘下商铺,并以此为基地,不断派遣人手随商队往华北探听消息,刘琦之前曾交待过的营救河北名士田丰、与沮授暗中联系等任务皆已开始着手,日后威震天下的影卫镇北司就这样无声无息间开始运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