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随阿珠回房后便顺理成章的落入了蔡龙手中。为了让如兰配合其引刘琦前来,蔡龙各种威逼利诱,先是以父母族人身家性命相威胁,又承诺绝不会伤害刘琦性命。却不料好说歹说,如兰都坚决不肯相从,并直言宁愿一死。
欢场女子竟刚烈如此,让蔡龙大感始料未及,暗暗钦佩之余又提出另一套说辞,从如兰心中隐藏已久的暗忧——出身上着手,试图撬开其心防。
刘琦贵为汉室宗亲,眼下已然是能与太守平起平坐的奋威校尉,未来更将以嫡长子身份继承荆州牧之位。州牧乃一方诸侯、封疆大吏,对娶妻有严格的门第和出身要求,其父刘表单骑入荆州时娶蔡鸾为续弦便是看中了蔡家高阀门第。
相比之下如兰却乃欢场出身,依制根本不可能嫁给刘琦,只能以妾身的身份委身,这也是刘琦一直未能正式迎娶如兰的原因之一:他并不想让如兰受委屈。
蔡龙从这一点着手,巧舌如簧,假称诸蔡亦不敢得罪刘景升,故无取刘琦性命之意,其真实目的不过是逼刘琦签下承诺文书,放弃嫡长子的继承权,改由刘琮继承荆州牧之位,刘琦则依旧留任奋威校尉,届时便可优哉游哉的留在江陵娶如兰过门,如此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这时如兰已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中缓过神来,她当然知道蔡龙的说法纯属空口白条,为防其狗急跳墙,假意做动心状,同意待刘琦回府后让阿珠去相请,以此做缓兵之计,并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通知刘琦。此时已是晚饭时分,恰好孙小四前来叩门,如兰便以之前设计的花式要交付为由,将那张绣有“SOS”状双龙戏珠图的绣帕给了小四,寄希望于小四会将此绣帕转交到刘琦手上。
待听闻刘琦回别院后,如兰故意以太过急切容易让人生疑为由,拖延了好一会,而后方让婢女阿珠去请刘琦回房。
期间她早已偷偷告诉阿珠:如果少将军已拿到绣帕,便依照约定相请回房,少将军自会想办法搭救二人。但如果少将军并未拿到绣帕,那便当场告发此事,哪怕自己身亡,也绝不能让少将军犯半点险!
之后的事情便无需赘述,刘琦决定突击救人,并亲自前去叩门,女杀手阿春很快便死在了乱刀之下,但蔡龙个人之勇武还是远超预期,竟在被围攻之下毫无惧色,先伤庞统,致使凤雏受断臂之创,而后又施施然跃窗遁走,临走时朝着如兰射出毒箭,虽被阿珠舍命相救,但后者当场毒发身亡。
听如兰抹着泪断断续续说完,刘琦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忿怒。如兰与阿珠舍生忘死的忠义之情让他感动不已,而蔡龙来去自如的狂妄和歹毒则让他极度忿怒。
眼前浮现着蔡龙那阴骘的笑脸,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必要这厮为这一切偿命!
似乎是不愿让刘琦复仇的怒火压抑太久,如兰方才说完,不过半刻后,原本寂静的夜空便被响箭尖锐的嘶鸣声划破,那是躲在外围的暗哨发出的警报,刘琦用力抱紧如兰,语气坚定的在其耳边谓道:“等仗打完,定娶你过门!”
刘琦承诺完后,不待如兰回话,便已送开双手,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去。后者在短暂的惊愕后,胸中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填满,似乎四周的黑暗都已随着刘琦的背影而离去。
我等你,刘郎,虽然我知道,这永远不可能。
她朱唇轻启,无声谓道,嘴角在黑暗里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凄美笑容。
坎渊楼二楼,刘琦透过瞭望孔,眉头紧锁的望着星星点点的火把从四面八方往别院而来。别院各个方向都已被堵死,从火把的数量来看,来敌竟足足有近三百人之多。
如今诸蔡在南阳正焦头烂额,哪里还会派大队人马前来,这三百人里除了少数的蔡家死士精锐外,其余人等必是躲在城中的韩玄所部。
由此可见韩玄所谓的去枝江不过是虚晃一枪,为的就是让刘琦放松警惕,以配合蔡龙完成以城为笼的计划。
“义父,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先出去厮杀一阵?”刘封按捺不住,凑上前来悄声问道。
“暗哨的弟兄们都撤回来了吗?”刘琦并未作答,而是先反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方才拍着刘封的肩膀沉声谓道:“此楼甚是隐蔽,敌人摸到此处尚有一段时间。为父知道你心中急躁,可你急敌人更急,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得沉住气。只要拖到天亮东营自会察觉,届时大军入城再围剿来犯之敌不迟!”
看刘封已有所领悟,刘琦遂命其领两名卫士带手弩摸出楼去,伺机杀敌骚扰、制造混乱,并着重交待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原则,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一切可能阻挠敌人的搜索进度,拖延坎渊楼被发现的时间。
玉儿也想同去,却被刘琦制止,一来玉儿一身红裙实在太过惹眼,更重要的则是楼内还需勇武者坐镇,以防敌人突然摸到此处。
玉儿虽有不忿,但也明白刘琦所说在理,遂又去翻箱倒柜,找了许多弩机蒺藜,在楼下窄道边、竹林里遍洒蒺藜、架设窝弓,好等敌来犯时给以迎头痛击。
刘封带人领命而去,却并未走大门,而是从二楼一扇暗窗翻出,利用对别院地形的熟悉,在夜色的掩护下在夹墙小道中快速机动,伺机偷袭落单的敌人。先去外院来一下,又溜去内宅弄一下,很快,楼外各处开始传来星星点点的惨叫,敌人们喝骂一片,明显刘封他们成功的造成了来犯者的混乱,让楼内守候的众人赞许不已。
然而敌人的指挥官可是蔡家死士之首蔡龙,绝非寻常庸才。在发现有人扰袭后,他毫不慌乱,反应迅速,立刻下令改变分散搜索的策略,将手下编为十人一队,以避免落单,并采取整体合围、逐块清理的方式,一片接一片,缩小再缩小。
从坎渊楼上看去,移动的火把犹如逐渐勒紧的索套,每分每秒都在缓慢而坚定的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