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来犯之敌改变策略,刘封几次袭击都无功而返,还险些被合围堵住,无奈之下只能退回坎渊楼,一边磨砺刀口,一边坐看包围圈不断收缩。
到丑时初刻,敌人已大致完成了对外围的搜索,星星点点的火把开始在坎渊楼外的竹林附近徘徊。
“这林子后还有条小巷!”很快,便有一队敌人发现了竹林的窄道,叫喊了起来。
很明显这队人并非死士精锐,虽披甲持锐,却毫无警惕,打着火把便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当先之人手绰大刀,昂首而行,却不料一脚踩在铁蒺藜上,鞋底被刺棱穿透,疼得“哇哇”直叫。
身后众人只闻其声,不知原因,以为遇敌偷袭,慌忙往林中四散躲避,却正好踩到了玉儿提前埋设的窝弓触线。
箭矢随之纷乱弹出,顿时死伤一片、惨叫连天,敌人大半或死或伤,幸存者仅寥寥数人,皆连滚带爬,哭号着逃出林去。
竹林里的伤亡自会引来附近敌人的注意,但在听闻林内埋有机关陷阱后,来者虽多,却不敢随意闯入,只能就着火把,缓缓前进,拆除窝弓,清理蒺藜,一步步往坎渊楼前的窄道靠近,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
而在坎渊楼内,近卫们早就已搭箭在弦,眼里瞥着敌人在步步逼近,一个个正等得心焦。
“放箭!”刘琦看准时机,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拉弓射箭,黑暗中敌人手中的火把就是最显眼的靶子,近卫们箭无虚发,将抵近之敌尽数射杀,余者皆转身逃出林去,留下满地的尸体与火把。火把上缠着的布条都浸透了松油,燃烧力极强,落地而不灭,很快就点燃了林间的枯枝败叶,将整个竹林化作了一片火海。
见敌人来犯之路被火海所阻,坎渊楼内自是一片欢腾,而在竹林外的空地上,蔡龙面沉如水,冷眼注视着前方的火海以及火海后的坎渊楼。在他身后站着两员心腹死士,一个黑壮如牛,一个白净削瘦,正是刚从郡守府赶过来的程逵与詹佐。
却听詹佐尖声谓道:“这石楼很不一般啊。构造稳固、易守难攻不说,位置也甚是考究。前不挨街,后不靠路,入口又这般隐蔽,必乃院中之库房无疑,咱们这番要杀进去恐怕还要费不少手脚呢。”
身旁程逵闻言大感不忿,厉声喝道:“有啥费手脚的,看老子一斧头便能把那大门劈开,将楼中之人尽数杀了下酒吃!”
詹佐冷笑一声,并未答话,旁边却另有一人谓道:“不劳程壮士动手,吾亦使得大斧,这就试试去!”
说话者脸如锅底,眼似铜铃,腰悬一柄玄黑大斧,正乃韩家家将王元是也。
郡守府第一重陷阱落空后,程逵与詹佐没有再守在那的必要,遂赶来簪花巷助阵,王元也率韩家家兵随同赶来,听蔡龙调遣围剿簪花别院。
那次在江陵馆驿被顶断肋骨后,王元一度为韩玄冷落,被同僚嗤笑,其间多受屈辱,难以言表。几多波折后,终于重得韩玄重用,但对害他受难的文聘一直恨意难平,胸中常怀复仇之意。可文聘如今已贵为梅花营统领,手下精兵数千,又岂是他一员小小家将所能惹得起?故而这次谋算刘琦之事王元极为踊跃,只为能顺利诛杀刘琦,而后好收拾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文聘。
蔡龙带来江陵的死士仅三十余人,今日又要分去各城门配合封言弹压城防军,留在身边并不多,连程逵与詹佐在内不到二十,故来别院参加围剿的三百余人里,大多为王元所率韩家家兵。王元见部下在竹林内损失惨重,不禁勃然大怒,跳着脚咒骂刘琦狡诈,并主动请缨率队攻坚。
蔡龙见其斗志高昂,遂笑而应许,令其领家兵正面突击,并称事成之后必表为头功。王元得令后兴奋不已,急急招呼左右部下,布置强攻事宜。蔡龙待其去往一旁后,方才唤来手下两名头目程逵、詹佐,低语嘱咐当如何如何,两人各率手下,领命而去。
坎渊楼内,刘琦所部未曾得闲太久,便见昏暗的竹林里转出一只黑黝黝的狭长“巨兽”,缓缓蠕动进了窄道。窄道上虽然早已洒满了铁蒺藜,却似乎丝毫不能阻挡这只“巨兽”前进。
近卫们大为好奇,遂以箭矢试之。然虽箭如雨下,却只闻“咚咚”作响如击中木材般的闷声,并无任何击中血肉之躯的声音,而“巨兽”的脚步也并未因此又丝毫停滞,近卫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往楼下靠来。
待抵近到十步以内时,众人方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巨兽”,分明是一辆临时拼成的人肉版盾车。
原来那韩家家将王元既然敢主动请缨,胸中确实是有些办法。他心知刘琦所部居高临下,又有强弓劲弩,贸然上前与送死无疑。在与手下亲信一番商议后,很快便想出了对策。
他派手下去院中各处拆来多块门板,其中最大最厚的两块乃拆自别院正门。这两块门板由深山老楠木制成,厚达寸许,极为坚韧,箭矢难透。王元命人将之顶在最前面,其余门板则互相交叠、举过头顶,层层相叠的门板犹如一块巨大的移动盾牌,挡住了近卫们的密集攒射。
与此同时王元又派弓手爬上四周房顶,弯弓搭箭向坎渊楼射来。虽说由于光线昏暗,难以准确命中二楼窗户缝隙,未能造成杀伤,但也让楼内近卫难以肆无忌惮的弯弓射击。
在弓手的掩护下,王元率部下家兵躲在盾牌阵下,小心翼翼的边往前移动边清理地上的铁蒺藜,缓慢而坚定的抵达了目的地——坎渊楼大门。
王元随即绰起腰间大斧,用力劈砍面前厚重的楼门,另有数名身高力壮的家兵也从队伍中钻出,皆手持早已备好的重斧和铁锤,冲着楼门一齐或劈或砸。
虽然坎渊楼的这扇楼门外裹铁皮、内镶铆钉,极为坚韧厚实,足以与江陵城城门媲美,但也经不住这番连续折腾,被劈砸最多次的中间部位很快便出现了多处开裂和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