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亲率梅花卒去县衙救出甘宁,而后且战且退,将巴陵虎贲引到门外一处窄巷内,而窄巷前端的坞堡便已是眼下攻守双方交战的前线所在。
王郭在后督阵,远远望见坞堡那头已有巴陵旗号,不禁大喜谓道:“弟兄们,再加把劲,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所部亲兵闻言愈发血脉喷张,“嗷嗷”叫着往上压去,而文聘亦早有准备,下令梅花卒合伍而战,立盾为墙,枪矛如刺,更有长戈在后啄击,始终将防守架势维持得密不透风,相比之下巴陵虎贲们尽管单兵能力和总体人数都占优,但兵械雷同、战技单一,在狭窄的巷道内只能人挤人往前推进,面对梅花卒的集阵始终没有破防的办法。
尽管对梅花卒的战力颇为惊叹,但毕竟前方已是退无可退的绝境,所以王郭依旧信心十足,不停催促手下加速前压。他坚信只要打穿了这处巷道,敌人的整个防线便将彻底崩塌。
可就当大部分巴陵虎贲都已进入窄巷之时,四周屋宅高处悄然亮起了数朵火点,火点随即四散砸落到了窄巷内正在王郭的催促下密集前压队伍之中,有亲兵被砸中后随手捡起,却发现是一只小巧的铜壶。但与寻常铜壶不同的是,壶口处插着一条已燃到了尽头的捻线。
“这是啥——”好奇的询问还未说出口,夺命的轰鸣便已在他手心、在身边的人群中接二连三响起,整条窄巷随即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在接到刘泌报信,称王郭率数百巴陵虎贲杀入县衙时,文聘的内心其实一度是绝望的。
此时所有兵卒和义勇都已在各个方向与敌短兵相接,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只能依靠街头工事且战且退,而县衙大院便是预设的最终防御阵地。如果这座阵地就这样被敌人无声无息间潜入占领,从战术上和心理上那都将会对守军造成沉重的打击。
如果想要坚持到援军前来,县衙大院这座阵地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来,可此时兵卒都散在各处,文聘身边能够直接调动的只有数十人,一时间又如何能赶走衙署内的十倍之敌?
不过正当他焦急懊恼之时,闻讯赶来的刘封却出言提醒了他:“文都尉处可携有火雷?”
作为传统冷兵器的习练者,文聘在内心深处对火雷始终有着本能的抗拒,所以从道人矶登陆前,他以船小浪急、火雷装载不便由拒绝携带,但少将军刘琦还是以有备无患为由,坚持塞给了他一匣用油布密密包裹掌心雷。
今日鏖战之际,文聘也曾想到过动用,只不过一直暴雨如注,不具备使用条件,以致放在了脑后。如今兵到绝境、雨水又止,实乃天意要用雷也。
刘封在江陵变乱、死守坎渊楼时曾见识过掌心雷的威力,更熟知其用法,所以文聘当机立断,令亲随将装着掌心雷的木匣取来交予刘封处置,并商定好由文聘出面将巴陵虎贲引入窄巷,以将掌心雷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爆炸声终于平息,如烤肉般的焦味弥漫在空气里。
窄巷内呈密集阵型的巴陵虎贲在毫无防备之下,几乎瞬间就被团灭。王郭站在最后督阵,虽然侥幸未直接用肉体感受火雷的威力,却也被失去理智、夺路而逃的亲兵们重重撞飞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双耳嗡嗡作响,一脸茫然的打量着满地的断臂残肢,嘴里喃喃自语谓道:“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不待其回过神来,刘封已从屋顶跳下,咽喉处刀刃的锋利让王郭瞬间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回到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
很快他便被捆缚手脚,押到了坞堡之上,在刀刃的威逼下,不得以下令所部巴陵兵马退却。正在进攻的巴陵军将原本还在等着王郭来个中心开花,谁知等来等去却只等到这般局面,不禁士气大跌,黯然退去,纵使小侯爷张怿大发雷霆、再三催战,亦无人有分毫响应。
眼看兵疲将乏,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兵,张怿遂去寻邢道荣与桂阳双壁陈应、鲍隆商议合兵再战。
然张怿虽有心合兵决战,邢道荣却不置可否,陈应、鲍隆推诿怯战,大家各执一词间,一丝鱼肚白悄然浮在了城东的大云山巅。
此时天已破晓,这个充斥着血腥与杀戮的夜晚似乎就要这样逝去,然而就在此时,剧烈的大地震动声突然响起,有流星马仓皇来报,有大队骑兵自北向汨水疾驰而来!
荆南众将匆忙集合兵马,列阵迎敌,然此时大部兵卒都散在城中衙署左近,仓促间哪里召集得过来,只有邢道荣零陵残军千余人为防魏延骑兵骚扰而一直未曾陷入攻城战中,遂翻身上马,领所部兵马上前迎敌。
往北行不过里许,但见晓光中数千精骑破开晨霭、列阵而行,人皆赤甲红衣、身背强弓,腰挎斩马刀、手按混铁枪,打着飞鹰旗号,正是江陵刘琦所部精锐马军——飞鹰骑。
当先一员大将,方面阔耳、须发灰白,腰挎大刀,身背长弓,眉宇间不怒自威,乃飞鹰骑统领黄忠黄汉升是也!
“江陵无人矣,竟派这般老将出阵!”
邢道荣不知黄忠底细,哂笑其年迈,有心要灭江陵气焰,遂拍马上前,也不搭话,绰起开山斧便砍。
重达六十斤的大斧当头劈下,换做旁人必然会躲闪,与此同时邢道荣也已算准了对手的躲闪方位,后手做好了多番准备。
哪知这员老将毫不畏惧,绰起铁枪便迎了上去,枪斧相交之际气力竟毫不落下风,甚至比那甘兴霸还要强上半分!
手中传来的劲道让邢道荣大为错愕,动作也就不禁慢了半分,被黄忠乘机搠枪挑起其开山斧,而后不待收招回防,灿雪宝刀便已从鞘中拔出,刀光如练砍向邢道荣双手,竟逼得其不得不撒开巨斧以自保,再然后黄忠手中铁枪搠出,一戳再一抖,竟已将这荆南第一将打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