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寨内,刘琦断定假传田畅口令的“王爽”并非真正的王爽,而是使了出李代桃僵之计,如果真的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凶手去向,恐终将一无所获。
堂外九屯屯长王忱很快来报,称王爽一直未曾回家,左近四邻、家中老母俱不知其去向,查问过昨夜至今九屯值守屯卒,均报未见王爽回屯。
说话间,典农从事田畅满头大汗的冲进大堂,十屯屯尉陈狡也紧随其后步入。
十屯昨日新置,尚未任命屯长,故而屯尉陈狡便算是主事之人了。方才田畅去了十屯后,便是先找陈狡帮忙找人,很快就查明昨夜王爽乃是和一个叫做大柱的男人饮酒。
据田畅所报,这大柱并非新野乡亲,而是在渡汉水时半路加入队伍的,他平日里沉默寡言,穿着破旧,轻易不与别人往来。
但昨日分发饭食及屋舍时,有人看见大柱主动与屯卒王爽攀谈,打听屯内诸般琐事,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待晚间王爽下值后,便径直去了大柱屋中饮酒。
听到此处,刘琦出言问道:“王爽如今可还在大柱屋中?这大柱如今又在何处?”
田畅赧然答道:“如今那大柱屋中已无人影,问过值守屯卒,不曾见大柱与王爽离开农屯,然遍查屯内,却未见二人身影,故而......故而仍不知所踪。”
刘琦眉头大皱,颇为不满,厉声喝道:“屯内没人,值守屯卒又说不曾离屯,两个大活人,难道是飞走了不成?一人不见也就罢了,为何两人俱找不到?定是有人在说谎隐瞒!”
刘琦平日里说话温和,难得这般发怒,田畅见状心头发紧,不知该如何相应,遂以目视诸葛亮,有求助之意。
诸葛亮负农场巡查监管之职,理应同担此事,遂主动出列,揖拜谓道:“好叫明公得知,此事绝非寻常细作所能为,必乃敌方苦心安插之人也,故不能以常理视之。请许我去这屯中走上一遭,必能有所斩获!”
刘琦颌首谓道:“军师此言有理,我亦觉这屯中有颇多疑点有待查明,且同去便是。”
遂令庞统领影卫回江陵查冒名王爽之人的行踪,顺道送如兰夫人回别院,如兰却是不依,称正好同去屯中查访打探如何安置妇人之事。
刘琦拗不过如兰,只能同意,遂令庞统先去江陵,自携孔明、田畅、陈狡等人驭马同往十屯而去,除黄玉儿紧随护卫外,其余玄女近卫皆护送如兰夫人马车随后而来。
十屯位于农场南端,离大溪寨有十余里路,众人骤马疾行,不多时已抵近不足里许处,远远望见屯寨入口处似乎有屯民正围着值守屯卒聚众吵闹。
待刘琦到了屯寨前,隔开人群,问明缘由,方知原来是屯卒依田畅之令,要清查王爽、大柱二人踪迹,故而封了屋寨,不准屯民出入。十屯屯民皆是昨日才来,不知农场规矩,莫名被束缚在屋寨中,心中惶恐,屯尉陈狡随田畅去了大溪寨,屯中无人主事,于是有性格暴躁之徒,便和屯卒吵闹了起来,嚷嚷着要离屯而去。
屯尉陈狡此时已至,与大伙都熟悉,一番安抚之下,原本激动暴躁之徒也不再吵闹,但看众人神色,皆有不安之心,刘琦看在眼里,遂亲去与屯民们说明原委。
屯民们问过“狗子”陈狡,得知这位贵人便是少将军刘琦后,纷纷跪拜见礼。
刘琦连称免礼,上前逐一扶起,当众重说三大愿:百姓得安居、耕者有其田、世间无饥民,并指天起誓,定要让此愿得现。
屯民们听罢,皆对刘琦感激涕零,有闹事之徒主动上前叩首称罪,刘琦自是不怪,请来值守屯卒分说此事,双方相逢一笑,恩仇尽泯。
这时如兰夫人马车也已赶到,得知少将军夫人要筹划领妇人们做事,补贴家用,屯民们自是热情以待,大姑娘小媳妇都笑嘻嘻的围了上去,男人们也都跟过去凑热闹,正好方便刘琦他们行事,去屯中查找神秘“失踪”的王爽、大柱二人。
陈狡在前引路,刘琦与诸葛亮一行人迤逦而行,往屯寨深处而去,不多时便到了大柱屋舍所在。
刘琦左右看去,见门前有水井一口,左近屋舍却皆空置、无人居住。问过屯尉陈狡,方知农屯乃是按万人居住的规模规划搭建,而此次随他南来的乡党不过三千余人,尚不到屯寨满员之半数,故大半屋舍都是空着的。
大柱屋舍所在之处位置偏僻,离屯寨入口又远,昨日分屋时别人都不愿选,独独这大柱称自己爱清静,执意要选此处。
刘琦听罢,心中已有计较,遂迈步走入屋中。但见屋内床榻上被褥整洁干净,案几边杯盏碗碟齐齐摞起,毫无凌乱迹象,不禁叹道:“这大柱做事倒是干净,连屋子都收拾过了,恐难找到痕迹。”
“未必!”身后诸葛亮的声音响起。
刘琦闻声看去,发现诸葛孔明并未进屋,而是蹲在水井旁的阴沟边,似在弯腰看着什么。
众人皆围上前去,见阴沟里的一滩水渍里,落有一小坨肉状物,上面还趴着几只绿头苍蝇,每每用手轰开后,又执拗的飞回其上。
孔明找来树枝,将这坨肉夹了举在眼前,透过阳光下细细端详,典农从事田畅好奇问道:“此乃何物,卧龙军师看得如此认真?”
孔明举肉在手,笑而谓道:“恐乃人之肉也!”
田畅闻言大惊,目有惧意,手指谓道:“此肉有何异处,军师能做如此断言?”
孔明遂正色答道:“一则皮薄如纸,二则肉质细腻,既非出自猪牛羊,亦非鸡鸭鹅之肉。三则此乃生肉,屋内又无灶台炊具,如非出自人身,又会出自何处?”
田畅脸色大变,又问道:“那......那这肉到底是出自何人?”
孔明淡笑谓道:“暂且不知,得看看这几只绿头蝇有没有法子。”
众人尚未明其意,孔明已径直步入屋中,盘旋在那坨肉上的绿头苍蝇也跟了进去。
说来也怪,在屋外时始终挥之不去的绿头苍蝇在进了屋舍后却不再执着,孔明用手略一驱赶,便全往床榻下逃去,并久久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