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将医师王伦扣在东院内,一番恐吓盘问后,方知原来背后指使之人竟然便是蔡瑁的心腹将校:忠义校尉蔡和。
提及祸事,王伦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但无外乎两字:速死。刘琦想到此处,心头不寒而栗,虽不知此事是蔡和一人所为,还是与蔡瑁、蔡夫人合谋,但刘表所处境地,实乃杀机暗伏。刘琦虽有心解家父之危,但若贸然出手,惊动诸蔡狗急跳墙,怕是将生大祸。
思来想去,又和孔明一番商量后,刘琦决定还是先从药源这着手。于是又将王伦好一顿恐吓,称若州牧大人出事,蔡和非但不会救他,反而会第一个杀他灭口。王伦有心想就此收手,可既然已上贼船,哪有能轻易脱身的道理?如若不送药,蔡和依旧不会放过他,以诸蔡在襄阳的势力,他同样死路一条。
王伦诚惶诚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方以一策告求刘琦:接下来他会将每粒回阳丹耗材减半,药效亦减半,再混入补肾固本之药丸,如此对人体的损耗将会大减,只与普通助兴秽药相当。这样既不会让刘表纵欲无度,又可避免被蔡和察觉,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刘琦听罢,又回想这两日与刘表相谈内容,明白以父亲的睿智,肯定早就对这回阳丹的坏处心知肚明,只是难以抗拒那种再回青春、重振雄风的诱惑。自己如若轻举妄动,惹恼了父亲,怕也是不妥,遂同意了王伦的方案,徐徐图之。
此节谈拢,王伦大松一口气,正以为无事,起身想要告退之时,却见刘琦突然脸色又是一变,冷声问道:“王子纯!秽药之事到此为止,但你还作了件孽事,是不是该和我好好解释解释?”
王伦愣在原地,装模作样的苦思半天后,方哭丧着脸告饶道:“禀告少将军,该说的小人都已说了,实在想不起来是何事,还求您老帮着提个醒,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琦冷笑一声,方厉声谓道:“去年汝去江陵潇湘楼所为何事?如此恶毒手段,居然还要我来提醒?还敢妄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在是居心叵测,贼性难改!来人啊!给我好好教教这厮,教教他什么叫言无不尽!”
王伦闻言,如惊天霹雳,瘫倒在地,当下便有数名近卫凶神恶煞的冲上前去,将其衣衫扒光,赤条条的倒吊在房梁上,拿起皮鞭就是一顿猛抽,抽得他哭爹喊娘,直到昏死过去。
为了不引起诸蔡警觉,刘琦并就没有置王伦于死地的念头,再说自己能占据这具躯体,还离不开他的“功劳”,故看看教训得差不多了,便令近卫放其下来,一盆井水浇上去后,这才悠悠然醒转过来。
甫一睁开眼,王伦便以手代脚,爬到刘琦脚边,跪拜当前,磕头如捣蒜,直撞得额头皮破,鲜血满地,仍叩首不休。
刘琦故作宽宏大良状,称道:“看你心诚如斯,便饶你一命,起来吧!”
“谢过少将军!谢过少将军!小人愿做牛做马,以报隆恩!”王伦再度叩首,感恩戴德,泣不成声。
刘琦诡异一笑,令人取过纸墨,朗声谓道:“做牛做马就不必了,把你听到的、知道的,全都白纸黑字写下来便成!”
刀俎之侧,王伦岂敢不从,遂将自己如何与诸蔡谋害刘琦之事从头开始,在纸上细细写下:
因皆为好色之徒、蔡和又善炼秽药之缘故,王伦与蔡和早就相识,多曾帮着炼制迷香秽药,行那苟且龌龊之事。建安四年秋,蔡瑁过四十寿辰,在府中大摆筵席,王伦也跟着蔡和进府混吃混喝。
此次筵席,少将军刘琦亦在被邀之列,位席甚高,于蒯良、蒯越等荆州重臣相仿,相比之下,蔡和只能衔陪末座,与寻常将校为伍。三杯闷酒下肚,愤愤不平之下,蔡和遂悄声向王伦抱怨,称如此庸碌无能之辈,只因投得好胎,便能如此风光。王伦有心帮蔡和解气,借敬酒之机,窥伺过刘琦气脉筋骨后,回身告曰:忠义将军无需心烦,此子乃阳焦之体,非长命之人,恐活不过而立之年。
蔡和闻言,大为惊愕,遂细细问询,王伦并未多想,随口将阳焦阴魅之道告知,蔡和听罢,如获至宝,喜不胜收。数日之后,便请王伦帮忙寻觅阴魅之女,并以重金相许。王伦闻言立知是要杀刘琦,胆寒之下本欲拒绝,但蔡和恐吓称此事乃蔡都督安排,不容拒绝,否则将有杀身之祸,王伦无奈之下,便只能答应下来,之后便辗转各地青楼寻觅,直到在江陵潇湘楼遇见如兰。
王伦写完搁笔,叩首求饶道:“小人看出那名叫如兰的女子是阴魅之体后,便告知了蔡家商号主管蔡信,之后便回了襄阳,再往后的事就未参与了,小人句句属实,还望将军饶了我一条狗命!”
刘琦看罢供状,知所述已乃实情,遂又命其将所知诸蔡篡逆迹象逐一写就,其中自有蔡和欲以回阳丹致刘表速死一事。
待王伦写罢,画押收讫,已然是掌灯时分,刘琦不忘嘱咐王伦道:“今日所言,汝切记莫要泄露,蔡和问及,便推说因敬献秽药被少将军责罚,如若不然,我不杀你,诸蔡必先杀你!”
王伦自是深明此理,连声应诺,而后自行回府,准备将手中回阳丹连夜重新炼制后再行呈上。
是夜蔡和果然去查探此事,王伦依刘琦之说,涕泣答复,称少将军忿怒不已,鞭打泄愤,并展示遍体鞭痕。
蔡和看罢,不疑有诈,遂称如非其告求蔡夫人,蔡夫人再请使君发话,王伦必已被活活打死,王伦遂跪拜叩首,做感恩戴德状,蔡和满意而归,对王伦信任如旧。
而得了王伦的供状刘琦,同样是心满意足。藏此供状在手,既是对付诸蔡的利器,也是可确保王伦乖乖听话的法宝。
王伦这厮靠秽药一道,常年出没襄阳士族内宅,待回江陵之后,再令庞统遣人来与他接头,又可令影卫帐下多上一大消息来源。
刘琦这时才想起尚未用晚膳,遂遣人去伙房内端来饭菜,与孔明等人在东院内就食,待吃罢,方回府安歇。
一行人往霁月巷而行,掌灯出得州牧府,才转过街角,从暗巷内突然穿出两骑,拦住去路,当先一人,朗笑谓道:“少将军,叫老夫这番好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