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所提及的妇好是传说中商朝的著名女帅,曾为商王武丁统领三军,征讨四方,百战百胜,夷狄拜服,为万古女将之典范。
江陵人以妇好作比黄玉儿,算是极大的褒奖,黄玉儿自己一直都对此沾沾自喜,可如兰却突然说并不认可这个说法,让玉儿乃至一旁的刘琦都大感不解。
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如兰展齿甜甜一笑,这才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据古籍记载,商人是以黑为贵。传言女帅妇好身壮肤黑,堪比男儿。而姐姐就不一样了呢,面容姣好,天生丽质,要比呀,也该比做九天玄女才对。九天玄女下凡尘,即貌美如花又深谙兵法!”
九天玄女是道教女仙,传说为玄鸟所化,专司传授兵法,护佑国土,江陵军营中也多有塑像祭拜,其样貌端庄秀丽,玉儿自然也是知道的。
听如兰这么一番解释,玉儿欣然大喜,上前牵起如兰小手,展颜笑道:“幸亏有妹妹在,要不我岂不是被人骂了还不毫知晓,回头谁还敢说我似妇好,看不抽死他!以后有事尽管报我玉儿的名字,这江陵城内外保证没人敢欺负于汝!”
“多谢姐姐垂怜,”如兰盈盈再拜,目中隐有晶莹,似有话要说,却终究没说出口。
玉儿正待相问,丫鬟阿珠已走上前来,适时掩面轻泣谓道:“我家姑娘这些天茶饭不思,日渐憔悴。今晨听闻少将军出城踏春,立刻便要精神大振,非要跟来一见,只为略解相思之苦,呜呜呜......”
“哎哟,原来是这样啊,妹妹你也是的,不早说嘛,害姐姐我差点错怪于你,”玉儿被感动得手足无措,牵着如兰安慰个不停,抬头一看刘琦跟个没事人似的,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戏,立刻勃然大怒,喝骂道:“刘子瑜,都是你惹出来的祸,还不快来和妹妹赔不是!”
刘琦:“......”
黄玉儿将如兰交给刘琦,自己则去找在湖边发呆的文聘玩打水漂去了,两人玩着玩着又有了争执,争执发展成争吵,争吵升级成拳脚相加,一切尽在情理之中。
却说刘琦和如兰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独处一会,丫鬟阿珠则远远的坠在身后十余步。虽说并不便再有何过分亲昵举动,但和这般可人儿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两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刘琦方才得知,原来因如兰是自己开苞的清倌人,且极为欢喜,这段时日他虽然未去潇湘楼,王老鸨也不敢随意安排她接客,倒也落得清闲,但却寂寞得紧。风月女子又不便前往官府馆驿,故而在得知刘琦出城踏青,便急急赶了过来,只为与斯人一会。
刘琦听到此处,看四周无人,附耳悄声问道:“汝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
如兰睫毛微动,轻声答道:“昨夜临睡前,王老鸨告知与我的。”
“王老鸨......”刘琦眉头微皱,心思转动。
昨夜傍晚方才定下今日出游,当晚消息便已走漏,必是蔡阿毛那厮干的好事,看来他背后之人格局不小。回头得吩咐解大虫,将查探范围进一步扩大。
刘琦垂首沉吟,一旁的如兰看着他深沉的眼神,却是面有讶色。想要出言探询,但话到唇间,却又缄默不语,只是在心头暗想:少将军这一场病过后,真的是变了好多。
有云从天际飘来,挡住了原本温暖洒落的阳光,不一会,竟淅淅沥沥的滴下雨来。
早春时节的雨水最不能淋,刘琦忙揽着如兰一起躲入早已搭好的亭帐内,想到黄叙和小四未携雨具,又急忙让蔡、贾二仆带着伞去寻人。
这亭帐以革为席,油布为盖,劲竹为梁柱,四面设有挡风布帷,可开可合。揽美人于怀坐于帐中,听雨点滴答,赏湖光春色,不胜快哉。
刘琦和如兰说着闲语情话,上下其手自不必说,见终于打完架的黄玉儿和文聘一前一后往亭帐走来,忙放开佳人,笑着招呼道:“仲业、玉儿,快进来避避雨,这边有些蜀地果脯,甚是甘甜。”
黄玉儿大刺刺的挨着如兰坐下,拿起果脯便吃,边吃边和如兰大声说笑。文聘貌似又没占着什么便宜,背上有脚印,眼眶带紫痕,嘴角还好大一块青淤。
刘琦忙麻利的递上果盘,劝好兄弟化悲愤为食量。
亭帐内正一片谈笑风生之际,蔡阿毛突然远远跑来,边哭边喊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四姑娘被人掳走了!”
众人闻声大惊,忙迎上前去,听蔡阿毛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讲述:
方才得了刘琦之令后,蔡阿毛和小六子沿着黄叙二人所去的方向沿湖往西找寻,走了约莫一里路,见着一群人在湖边撕扯。他俩走近一看,正好看到小四被一帮恶仆拖上马车,而黄叙被领头的恶少踢倒在地,昏厥不醒!
那帮恶人掳了小四后径直往西而去,小六子留着原地照看黄叙,而蔡阿毛则急急赶回来报信!
黄玉儿听到这,柳眉倒竖,大喝一声谓道:“恶贼安敢如此!”翻鞍上马便已往西赶追了去,刘琦和文聘怕玉儿孤身有失,也连忙拍马赶上,并不忘嘱咐蔡阿毛速速赶车来迎。
三骑往西北疾驰,不多久便已见着正守在黄叙身边的贾小六,黄玉儿探过阿哥,确认只是旧疾复发,当下心安大半,问明小四被掳去的路径后,留刘琦照顾黄叙,自己和文聘一起驭马继续追击。
这时蔡阿毛也已驾着马车赶了过来,刘琦先帮着把黄叙扶上车,吩咐蔡、贾二仆速速送回大槐巷后,这才往玉儿、文聘所去方向追去。
刘琦纵辔加鞭,又往前赶了数里地,远远便已望见旷野上一众人马正围着一辆马车在打斗,黄玉儿那醒目的红衣正在其中,犹如一团烈火在人群里左冲右突。
等刘琦赶到近前,打斗已告结束,十余名恶仆皆手断脚折、七倒八歪的跌坐在地。文聘已然快步上前掀开马车布帘,将衣衫凌乱、满脸泪痕的小四扶了出来。
而领头的恶少虽已被黄玉儿打倒踩于脚下,兀自在骂骂咧咧的叫嚣着:“黄玉儿,汝这贱婢!敢打老子的人!要不乖乖把这小娘子送回车上,再给老子磕头道歉,回头就让我叔公去找汝父黄老头算账去!哎哟喂!轻点轻点!疼疼疼!”
黄玉儿恨他言语不敬,脚下用劲,顿时让这恶少叫苦不迭,再也无暇叫嚷。
刘琦策马上前一看,却不禁眉头微皱,这五短身材、满脸麻斑的恶少不是别人,正是江陵郡马军都尉韩骤之子,韩善韩孟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