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操帐下如林的猛将中,镇东将军兼领青州刺史的徐晃素来以带兵能力强而著称,其治军有方,所率部队列严整、进退有据,被曹操称赞有周亚夫之风。而论起个人武勇,整个三国里能敢说稳赢徐晃的也没几个,连堂堂的武圣关羽也曾在荆州败于其手,足见武艺之不凡。
只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说到大的战略方面,那便不是徐晃所擅长的了。就比如眼前他放不下坛坛罐罐,选择固守资源贫瘠的胶东半岛,就是短视至极的行为。在战术布局上,他虽然重兵防范西边陆路,当然也考虑过楚军从海路来袭的情形,但他过于高估了高句丽海军的实力,认为楚军纵使会派战船远道而来,也必然不敌以逸待劳的高句丽海军。
他这么安排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当时甚至直到隋唐,高句丽在造船业方面就是整个东亚当之无愧的海上霸者,各国中能有跨海作战能力的只有他一家。史上在被唐联合新罗灭国后,大量高丽工匠四散而逃,也让日本、中国的造船业突飞猛进,整个东亚的海运随之蓬勃发展,才有了之后唐宋的贸易大爆炸。
闲话暂且按下不表,此时在青州东莱郡,七艘高句丽战船在港口一字排开,准备迎战来犯的楚军战船。他们本是来接应徐晃撤往本国的,谁知后者迟迟难下决心,让他们等得焦躁不安,如今听说楚军居然派战船跨海来战,一个个皆欣喜若狂,叫嚣着要让汉人知道在大海上他们高句丽才是最强王者。
远远望见楚军只有三艘战船从东往西呈品字开了过来,高句丽海军大将朴不逆大为不屑,下令所部战船以最方便密集射击雁阵相迎,船上弓弩早已架好,箭矢都涂满松脂,准备以压倒级的远程攻势让楚军战船葬身大海,从而零损伤结束战斗。
然而当楚军战船逐渐靠近后,首先体型便让他们大吃一惊,竟然比高句丽战船大了一倍有余,巍峨挺立在大海上犹如一座座小岛,让高句丽兵将未战便已心怯。
“慌什么!咱们又不和他对撞,用火箭招呼便是思密达,目标越大我们的火箭就越容易命中!”朴大将厉声给手下鼓劲,准备等楚军战船一进入射程便密集开火、万箭齐发。彼时水军巨弩的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左右,故高句丽射手们早已瞄好距离,楚军战船一旦进入射程,便将立刻遭受毁灭性打击。
朴不逆的脑海里已在幻想这三艘山岳般的巨舰如何被箭雨点燃、进而灰飞烟灭的场景,可谁知楚军战船并未如其所期待的那样进入高句丽海军雁阵的夹击,而是在外围数百步外便缓缓转向,呈一字排开,将侧面露了出来,并从每艘船的侧舷伸出来数十根黑色的铁管,共计百余根遥遥指向高句丽海军。
“这是什么思密达?”
朴大将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些铁管已然开始发威,在震天巨响中,带着火星的铁球从铁管中射出,所过之处如流星坠地,桅倒杆断,甲板碎裂,砸着就死,擦着就伤,只一次齐射,毫无准备的高句丽海军战船便已被击沉两艘,另有两艘桅杆损毁,失去行动能力,只能靠手动划桨往码头逃去。
这些火炮正是大溪城军工坊的最新成果,虽然只是初代的前膛实心炮,威力和射程都不是同时代的其他远程武器可以比拟的。只因铸铁工艺所限、加了多道铁箍,故而沉重又不方便移动,野战中哪怕是马车也难以拖行,但放在庞大的海船上却正适合,刘琦为其取名为定海,足见对此炮的信心。
得益于大冶铁矿的开掘,大溪城的产铁量与日俱增,这才得益配齐这三艘战船上的两百余门火炮。如今三艘战船单面齐射一次便能发射百来颗铁球,顿时给予了高句丽海军沉重的打击。
朴不逆朴大将所在的旗舰也被炮弹击中,幸好只是擦着甲板而过,砸死了几名躲闪不及的水手,并未造成毁灭性的后果,朴大将虽然从未见识过火炮,但毕竟是惯战之将,慌乱中立刻明白敌人远程武器的射程和威力都远胜己军,原来的密集火箭战术是死路一条,只有靠上去肉搏才有一线生机,故而扶着桅杆努力站直身子,传令道:“分散!分散开来思密达!抵近射击思密达!”
分散后的高句丽战船快速移动,分左右往楚军战船钳击而去,而此时在楚军旗舰上,楼船将军甘宁对这一切早就成竹于胸,见状当即传下令去。随着旗摇鼓动,整个舰队呈之字形机动后撤,并徐徐调转过向来——已发射过的船舷方向从西转向东,而另一面则转回朝西。
而此时剩下的六艘高句丽海船刚刚抵达一百五十步弓弩射程,正准备发射箭矢时,楚军的火炮再次响起,这次虽然高句丽海船有所准备,一看情形不对,便急忙转舵分散规避,但因为距离比上次齐射更近,准度也大有提高,瞬间又击沉了两艘高句丽战船,余下的四艘战船均有中弹,或帆撕桅断,或舱底漏水,虽然勉强发射出了一些火箭,但楚军战船早有准备,兵卒们扬起大盾,将箭矢尽数格挡入海,偶有命中的,也立刻铺沙埋火,压根没能给楚军战船造成像样的损伤。
高句丽海军虽然还有几分战力,但从上到下肝胆俱裂,军心彻底沦丧,朴大将知事已不可为,只能急急鸣金收兵,还浮在水上的高句丽战船皆狼狈往东莱港口逃去。楚军战船趁胜追击,再击沉一艘,俘获两艘,半天前还不可一世的高句丽海军总共只有三艘战船逃回港去,且战损严重,若不花个数月修理,再难出海作战。
东莱海战中楚军的压倒式胜利,宣告了高句丽在东北亚海域制海权的彻底沦丧,使得他丧失了插手中国乱局的底牌。除此之外,这也让被其控制和压迫的新罗等族看到了推翻他希望,随后便尝试与楚军开展联系互动,刘琦明白历史上高句丽所在的鸡头地区对于统治中国的重要性,故而也积极给予回应。只是这些都是后话,对于眼下的青州刺史徐晃来说,他已没有了任何以后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