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号缓缓停靠在原武陵水寨码头处,当刘琦与一众文武下得船来时,河滩上前来拜见他的苗人战士们已然到齐,放眼望去,足有五百之众,皆赤身着甲、背弓持锐、裸足而立,健硕精壮的肉体好似一只只洪荒猛兽,而其中体型最大也最引入注目的便是领头者沙摩柯。
刘琦上前与沙摩柯和一干苗人将士们见礼后,并无太多虚套,而是直接命人从船上拎下大桶醇酒,分发与众人,并斟满一大碗酒高举胸前,朗声谓道:“今日能大获全胜,全靠诸位奋勇杀敌,这碗酒敬大家!”
说罢一饮而尽,态度豪爽洒脱而又和蔼可亲,毫无往常武陵汉族官员那种骨子里的居高临下,让沙摩柯和苗人将士们都大生好感,皆举碗与刘琦同饮。
众人干了碗里酒后,皆仰天长笑,颇觉快意,这碗酒喝罢,按苗人的风俗,便算是半个自己人了,也就无需更多提防,接下来成盆肉食、各色瓜果又如流水般送到河滩上,皆体量巨大、味道浓烈,甚合苗人将士们口味,吃得甚是开怀。刘琦又让赵云、文聘等随行武将以及数百玄女卫一并加入这场筵席,大家都是军伍之人,举止豪放,并无芥蒂,自是相处融洽,一场胜利的狂欢宴就此展开,无论是汉人苗人,皆尽兴融入其中。
苗人本就能歌善舞,以战鼓为拍,踏歌而起,而彼时的汉人还未受陈朱理学荼毒,歌舞也是必备技能,大家有酒有肉,便趁兴起舞,尤其是有名的荆州舞王文聘与男高音凤雏庞统合作,拳舞、枪舞在长啸声中信手拈来,亦是获得全场疯狂追捧。
而刘琦则与沙摩柯同席而坐,举斛同饮、谈笑风生,并畅聊自己对苗疆未来的展望——让百万苗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苗疆也当为中华的一部分,不应被排斥于文明世界以外,人人皆得安居,耕者都有其田,世间再无饥馑,这对汉人许下的三大愿对治下苗人将同样适用!
沙摩柯虽在临沅城多年,但向来是被歧视的对象,何曾受过汉人贵胄如此礼遇,更重要的是刘琦所描述的场景让他内心大受震撼,当即表示愿以蚩尤之名发誓,定当全力以赴、以性命相辅,助刘琦在苗疆的宏愿得成!
谈笑间众多苗人将士前来敬酒,刘琦来者不拒,其中一员女将,身形极高挑,竟不在黄玉儿之下,其头带虎皮巾,腰悬一对银钩,点漆双眸亮如电,五官姣好有光泽。问过姓名,乃是沙摩柯的妹妹沙雅娜。
苗人女子向来善战,沙雅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无论是武艺还是战绩,皆不弱于她哥哥。这次她与哥哥沙摩柯各率一队,分取两岸山崖,亲手斩杀武陵兵卒数十,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刘琦在打量沙雅娜时,垂首见礼的沙雅娜也在偷偷抬眼瞄向刘琦,这般斯文儒雅、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在大山可是见不到,看他文弱无害的模样,似乎连自己一招都挡不住,可偏偏又是这样的威风八面,那么多汉人勇士都听他号令,平时里欺压苗人时跟活阎王一样的武陵金祎只见到他的旗号便吓得拔腿而逃,连在族里向来说一不二、霸道无比的哥哥见了他也是陪着笑脸。
这一切都让沙雅娜心中无比好奇,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这妹妹天生神力,比之咱男儿还要胜上几筹,”沙摩柯已然半醉,憨态可掬状笑谓道:“这么凶悍暴力,我可是整天担心她以后嫁不出去呢,不知道哪家汉子敢——”
刘琦这尚未说话,沙雅娜便听不去了,红着脸就要去捂沙摩柯的嘴,含羞带嗔谓道:“哥哥!你胡说个啥子嘛。”
沙摩柯连忙闪开,半是惊讶半是哂笑谓道:“咱这妹子居然害羞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哈哈哈!”
这话说的让沙雅娜更是羞恼难耐、脸颊滚烫,苗人女子可不好惹,能动手绝不动口,当下便绰起原本放一旁的铁蒺藜骨朵要和哥哥放对,沙摩柯吃饱喝足,也有意活动筋骨,亦寻来自家兵器,刘琦等人本还想着拉架,然而一旁的苗人们显然是看惯了的,嘻嘻哈哈的边起哄边端着酒壶餐盘闪出一边,将河滩边的空地留给了兄妹俩。
歌舞现场秒变成演武场,两兄妹各持一把铁蒺藜骨朵,在河滩上打得“乒乒乓乓”、好不热闹。沙摩柯体型偌大、手中那数百斤的铁蒺藜骨朵被抡得如流星般急速飞舞,而沙雅娜虽然和他哥哥相比要娇小得多,手中的铁蒺藜骨朵要略小一号,但却丝毫没有示弱之意,招式刚猛有力、直来直去,速度上甚至还要胜过他哥哥一筹,略略突出奇招,让沙摩柯躲得甚是狼狈,引得现场一片喝彩,笑称这天下间怕没有比沙雅娜更能打的女人了,难怪沙摩柯担心她嫁不出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到最能打的女人,在座的可还有一位玄女娘娘呢。
比武打擂那是玄女卫长黄玉儿的最爱,在江陵时她可是打遍全城无敌手,满大街的纨绔子弟谁听妇好之名不得抖三抖。这两年随军出征,见惯了生死,玉儿的性格也沉稳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争强好胜,不过眼下苗家兄妹打得激烈,挠拨得她心痒不已,旁观者的言谈更是激起了她好胜之心,遂借着酒兴当即跳下场去,蝴蝶双刀绰在手中,俏笑谓沙雅娜道:“这位苗家妹妹,且和我较量一番看看!”
见来了个汉人女子下场,模样还颇为秀丽,苗人们都大感惊奇,议论纷纷。
沙摩柯之前便见黄玉儿一直随侍少将军刘琦身边,关系颇为亲密,他在汉人堆里待了十几年,知道很多军营里的门道,心想这位美人名为侍卫、实乃侍妾,万万得罪不得,遂瓮声谓道:“这位姑娘,我妹子下手不知轻重,怕会伤了你,还是莫要比试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