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凤因酒水告罄而大发雷霆,亲兵闻声进帐,赔笑谓道:“好叫将军得知,营中存酒都已喝完,这时辰酒肆都已打烊,得等明早去市集上再买过。”
“等什么等,老子现在就要!”钱凤酒到酣处,哪里肯罢休,当下便催促亲兵去砸开铺面,买酒来喝。
正吵闹间,有从人来报:“罗县刘县令从乡里筹来了几十车粮秣,亲自送了过来,请都尉大人过去勘验入库。”
“那老东西来就来了呗,尔等自去卸货便是。”
刘泌为人古板,钱凤本就不喜,此时正烦闷间,又哪里肯去,本欲让从人去随便打发了,不料从人又言道:“刘县令还说专门带了一车好酒,送来给都尉大人享用。”
“不早说!”钱凤转怒为喜,当即出帐相迎,放眼望去,但见寨栅内灯火通明,数十辆马车正迤逦驶入,将四处空地停得满满当当。
当先之人头带幅巾帛冠、身着宽袍大袖,老脸在火光下映照得红光满面,正乃罗县县令刘泌是也,身边站着一名少年,相貌英武,器宇轩昂,乃其侄寇封,据说是去吴地做买卖,前些日子才回罗县,钱凤却也是认得的。
两人见礼毕,刘泌方谓道:“今日下乡筹粮,从山民手中得了些好酒,想着钱都尉统军辛苦,特送来营中,请务必笑纳。”
“哎呀,劳刘公费心了!酒在哪,让俺先品鉴一番,”钱凤心中正馋酒,略作客套便直奔主题,急吼吼问道。
“都尉且随我来,”刘泌微微一笑,引着钱凤便往车队里走去,刘封自跟在身后,转到一辆位于角落阴暗处的马车前。
“车厢中都是好酒,都尉可随意开来尝尝,”刘泌以手做指,笑而谓道。
“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凤酒瘾发作,毫未设防,兴冲冲的就去掀车帘,谁知张眼望去,车厢内哪有什么酒水,满满当当坐着十来名持锐披甲的大汉,正咧着嘴冲他狞笑。
“我说刘——啊——”钱凤顿觉不妙,正欲退身呼喊,却哪里来得及,两只混铁戟、一把乌金刀已然直直戳进了他的胸口。
钱凤亲兵离得不远,闻声急忙冲来相救,却早被乱刀砍翻,甘宁一声哨过,躲在马车中的五百精卒纷纷跃出,在营寨中见人就砍,尤其是甘宁和魏延二人,一个挥舞双戟,一个掣起长刀,犹如恶虎扑食般四处冲杀。
然钱凤虽死,其所部兵马人数毕竟占据绝对优势,在渡过最初了慌乱后,很快便在孙太等都统的率领下整合队伍、结成阵势,从各座城门方向反扑了过来,将江陵兵卒们反包围在了营寨中,箭矢随之如雨点般落下,让只着轻甲短刃的江陵兵卒们抵挡起来颇感吃力、多有死伤。
甘宁见状,急忙下令将马车套绳卸去,用车厢来构筑掩体,以暂时躲避射来的箭雨。
眼看敌人围拢上前、越来越近,危急关头,外围突然杀声大作,千余名身着短打、百姓模样的民众皆臂缠白缣,手持各色兵刃从后方冲杀了出来。火影绰绰之中,但见当先一人身形极为高大,挥舞丈许长刀,左劈右砍,威风凛凛,敌人急忙回身抵御,措不及防之下阵脚大乱。
“阿爹!”
魏延眼尖,早已看清打头之人正是父亲大黑麋魏和,当下便要冲出去接应,却被甘宁从旁一把拉住,递过一块从车厢上拆下的木板后朗声谓道:“咱们一起上!”
两人相视而笑,随即以板为盾、挥舞兵刃,怪叫着带领兵卒们冲杀了出去,两面夹击之下,又无主将统领,敌人哪里抵挡得住。县令刘泌适时出面,大声宣布荆州讨伐大军已入城,速速投降、迎接王师可既往不咎。敌军闻言战意尽去,斗志大丧,东门都统孙太厉声喝骂,还想组织溃卒负隅顽抗,却被赶上前来的甘宁一戟戳死,余者或弃械投降,或四散奔逃。
甘宁与魏和、刘泌简单碰头后,立即各自分工,江陵兵卒与魏和所部一同清剿城中守敌余部,到三更时分,罗县县城四门俱已被彻底掌控,并快马传讯江北大寨。
翌日下午,罗县失陷的消息随溃逃兵卒传至长沙,整个长沙郡府自荆南侯张羡而下皆为之震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昨日巴陵方才传讯来说江防固若金汤,未曾叫江北之敌越雷池半步,怎么今日就丢了后方重镇?而镇守罗县的钱凤为何半点讯息都未曾传回?
张羡不敢置信,遂急令长子张怿率马步军二千前去罗县打探虚实,结果可想而知,城头飘扬的江陵旗帜让张怿惊怒交加,头脑发热之下便要率军攻打。
此时已到了八月二十二,在县令刘泌的协助下,大黑麋魏和利用自家威望和本地百姓对张羡的不满,组织起了近两千余的义勇。且罗县本就是粮秣辎重转运之地,各色兵甲皆有库存,打开库房后,义勇们配齐甲胄兵锐、弓弩器械,再加上甘宁所部的五百精锐也已得获重装,城中战力已丝毫不在长沙来犯兵马之下,故甘宁与魏和、魏延等人一合计,决定主动出击,给长沙来敌一个深刻的教训。
甘宁遂让刘封与叔父县令刘泌坐镇城楼,亲率五百江陵精锐在前,魏和、魏延各率五百义勇在后,呈品字阵出城迎敌。
那小侯爷张怿平日在长沙凶横嚣张惯了,摆开阵势后便单骑策马向前,本想喝骂几句,来些场面话,谁知才抬眼看去,城头刘封早已擂动战鼓,那甘宁面目狰狞,赤身着甲,铁链缠腰,手绰一杆铁槊,踩着鼓点一声大喝,便冲着他杀了过来。
甫一交手,方三两回合,张怿便已知不敌,匆忙拨马回走,躲入阵中,命所部两千兵马上前接战,随后甘宁与魏和、魏延三员大将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率所部兵马奋勇向前,直杀得长沙来敌节节败退。
张怿见势不妙,急鸣金收兵,准备向南撤回长沙,却不料一队兵卒突然从东边杀到,截住了长沙军退路,看过服饰旗号,张怿不禁叫苦不迭,暗道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