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廷尉狱外,两个人影向着狱房口缓缓走来。
狱卒并无远远看到有人来就叫唤问话,而是等到两人走近,看清是谁后才道,“呦!苏大人!这么晚,怎么到廷尉狱来了?”
大汉的监狱有中央监狱,上林狱,左、右都司空狱、廷尉狱等等,分很多种类,关押的人也各不相同。
而廷尉狱,一般是天子直接下诏要求关押的人员,这些人不是皇亲贵族就是朝廷重臣。关押的人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所以敢在大晚上探监的人必定也是牛人。
加之这天晚上,宫里刚把钩弋夫人和刘弗陵送过来,所以狱卒心里很清楚,大晚上来这里的人肯定不简单。
苏文声音压得很低,“我要进去见人!”
狱卒面露为难之色,“这...这恐怕不好吧!”
这时赵胜上前了一步,往狱卒手里塞了一小包东西。
“苏大人,你可要让小的们好做事啊,少说几句,就赶紧出来!”
“知道了!”
随后,狱卒便把两人领了进去。
廷尉狱毕竟关押的是皇亲贵族,里面环境尚可,钩弋夫人母子二人端坐在牢内铺着的席上,前面还放有案桌,桌上摆放着一些吃的。
在没有给他们定罪以前,廷尉府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这对母子。
“夫人,公子!”
钩弋夫人和刘弗陵一听这呼唤声,抬头见到了苏文和赵胜。两人立刻爬了起来,跑到了牢房的门口。
刘弗陵双手抓握着木柱,把头搁在中间,很是欣慰与高兴,仿佛知道他们会来一样,“舅舅,你们来了!”
“你们怎么能进来,不会有事吧?”钩弋夫人看着苏文问。
“不会,我在宫里还有些关系!”
赵胜俯下身子,摸着刘弗陵的头,不禁红了眼眶,“弗陵别怕,有舅舅在,舅舅肯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夫人,这害人的玩意儿,肯定不是钩弋宫的吧!”苏文倒是比较务实,直接开口问起了话。
“肯定不是啊,我怎么会弄这种东西呢?”
刘弗陵补充道,“不用猜了,是昌邑王和贰师将军搞的鬼!”
此话一出,苏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可能吧,自己整个人偶写上自己的名字,那不是找晦气吗?”
在这个几乎人人都相信巫蛊能害人的年代,自己搞个布偶来咒自己,是万万让人想不到的。
“他就是拿捏了大家的心理,觉得不会有人拿自己当靶子去害别人的。苏大人,不知道你留意没,刚在席上,他是故意来掀桌子的!”
“不得了,不得了,这个昌邑王,真的是太可怕了!”苏文听后直摇头感慨。
赵胜道,“现在如果一口咬定是钩弋宫做的,那根本没办法查啊!”
无从下手去查,到了这个时候,钩弋夫人顿感天塌了下来,天子多疑,如果奸人再去挑拨一番,那全完了。
“也不是没有突破口去查!”刘弗陵道。
这一声让几人看到了希望。
“公子快说说看,我们这次冒着风险来,就是想听听你们有什么说的,我们在外也好有所行动。”苏文忙道。
“我是第一个发现那个射偶人的,上面裹着的绢帛很是细腻,不是那种粗糙的手感,我在钩弋宫没有看到过,我去父皇那的时候,就连他的席案下面铺的料,都不比这个更加光滑顺手!”
苏文忙问,“公子意思是,从这个布偶人的面料上去查?”
“对,这种上等的绢帛肯定是不常见的!”
“好!既然不常见,肯定拥有的人不多,这就有方向去查了!”
“苏大人,你和舅舅都不方便去查,而且就算查到什么,也不合适去报告父皇!因为如若那样,父皇会觉得我们私下有交集,钩弋宫都染指陛下身边的人了,肯定会生疑,那时候就更不好了。”
苏文被这小公子缜密的心思所震撼,“没想到公子如此心细聪明,陛下封你钩弋神童果然实至名归!”顿了一下,他又道,“我们不去查,还能有谁?”
“我们借一下东风!”
三人用时看向了刘弗陵。
“父皇肯定也会查,我们就借他的东风,而这个东风,如果我猜的不错,是金日磾!”
“嗯,是他的可能性很大!”
“那就要有劳苏大人了,回去以后赶紧守在父皇宫外,把调查绢帛的事情透露给他就行了!”
“好!”几人相互点头,随后又简单聊了几句便散了。
……
睡下的金日磾被敲门声惊醒,天子宴请众人,本也请了他一起,但想着今日陪伴天子的人多,刘彻肯定高兴,身边又不缺人服侍,他便推辞了。
“这么晚了,何事啊?”
“大夫,出大事了!宫里来了消息,陛下宣你赶快过去!”
出了大事?今日晚宴,应属高兴的事情,怎么会出事,金日磾听着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匆匆下来,跑去打开了屋门,“出了什么事情知道吗?”
“听人说,晚席间,公子弗陵夹藏射偶人被发现,诅咒的是昌邑王!”
“什么?有这事!”金日磾忽感脑袋被什么刺了一下,嗡嗡响,他紧闭双眼,用手按了一下头,“快,备车,我要进宫!”
一路上,金日磾的脑子里全是巫蛊之祸时候的事情,那么多的官员,那么多条人命,包括皇子公主在内,死了上万人。
这才一年不到,又出现了巫蛊,这次又要牵连多少人被杀,金日磾不敢再想。
公子弗陵怎么会夹藏这个去吃饭呢?他那么小,如果真是钩弋宫搞的,那肯定是钩弋夫人做的!不好,她还给我送过东西,一想到这里,金日磾打了一个寒颤,背后发凉!
保佑这事与钩弋宫无关。
“金大夫,宫门到了!”
没有动静...
“金大夫,金大夫...”
“诶,”金日磾这才缓过神来,匆忙下车,“好好!”
通传后,他进入了殿内,昏暗的灯火,照得龙案后面的脸很是模糊,刘彻的脸虽然看不清楚,但后面墙上,天子的影子很大,黑暗笼罩着殿内,给人一种恐怖可怕的感觉。
金日磾跪到地上叩拜,“陛下!”
天子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