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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韦苦心表劝秦王 李斯忧愤书谏逐客

高山安可仰 南飞云雁 5039 2024-07-06 15:38

  为了不被人打扰,伊人在骊山一处人迹不到的地方,开始挖一个山洞作为自己栖身、修行之所。

  挖着、挖着,她忽然发现泥土变成了红色,越往深处挖,红土越多。她抓起一把红土仔细观察后高兴起来。原来她无意中挖到了一个水银矿。

  把这里的水银提炼出来用到赢政的陵寝中去,不是正好吗?伊人心想,原本自己与他约定“生同寝,死同穴。”现在既然自己不愿与他生同寝,那就与他死同穴。

  这是天意!老天让我发现这个水银矿,就是要让我去设计、建造一个空前绝后的王陵。

  得找人来帮忙。可是找谁呢?自己的师兄弟不能找,否则,翁一定让自己回去;只有找师叔了。

  想到此,伊人将土推回洞中,用树枝盖住洞口后,飞身往终南山而去。

  赵高在咸阳宫中守了几夜都不见伊人的影子。他既为伊人没来找赢政而高兴,又为不知伊人身在何处而心焦。

  他一会想离开咸阳宫去找伊人;一会又怕自己前脚走,后脚伊人就进了咸阳宫。说不定伊人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在咸阳宫当宦官才没来找赢政的。肯定是这样!

  赵高心想,那我就守在这里,守在赢政身边,让伊人不能进咸阳宫找赢政。只要伊人不进咸阳宫,自己就有希望。

  赢政亲政后,吕不韦虽然没有因嫪毐之乱受到任何处罚,但也不像以前那样被赢政倚重,更不像以前那样被赢政当仲父对待了。

  吕不韦明白,自己丞相一职终将被人取代,但他毫无怨言。秦王还能平静如水地对待他,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深知是自己做错了。他不该把那个贪心不足的嫪毐引进后宫,荐给太后;更不该与太后合谋,给嫪毐施假腐刑,导致酿成差点害死秦王的大祸。

  吕不韦想起当初为决定要不要投资异人,而特意回老家征询他翁的意见,他翁为此占卦后,对他说的三句话:“有功。成也女人。败也女人。”如今这三句话都应验了。

  异人成功登上了秦国王位的宝座。异人之所以能顺利继承王位,除了自己周密谋划,散尽家财,辛苦奔走所起的纽带作用外,全赖华阳夫人之力。现在,自己即将交出掌控了近二十年的秦国大权,将由威风八面的秦国丞相变成无职无权的平民。这巨大落差产生的根源就是嫪毐之乱。而这祸乱的根源在赵姬,赵太后。

  吕不韦不由感叹他翁对八卦的精通,后悔没有将他翁告诫他的话牢记在心,只记住了“有功”两个字,后悔当初他翁要他学卦术,他不愿学。

  秦国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自己这二十年的心血。吕不韦想,可惜自己不能带领秦国实现统一六国的梦想了;以后的秦国很可能不会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以儒、道思想治国了;如果秦王听信谗言,秦国很可能会像史料中所说的那样“不能享有自己的政权,”会被后来的“霸王”所灭。那自己为这片土地殚精竭虑二十年取得的成就就将付诸东流了。

  这绝对不行!乘着自己还未被免职,还能言事,赶紧给秦王写个表章,附上自己与门客精心编成的渗透治国理念的《吕氏春秋》一书,送到秦王书房,给秦王提个醒。

  于是某天早上,秦王走进书房,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吕不韦的表章和《吕氏春秋》一书。

  《吕氏春秋》一书赢政早就看过,他给伊人讲的故事就出自它。赢政觉得那本书里的一些故事还比较有趣,但书里反映的儒、道、墨等家思想,他不喜欢。他只喜欢渗透法家思想,类似商君书的书。

  秦王打开吕不韦的奏折看起来。只见奏折上写着:

  臣夜读,见两则史料:

  其一:周太史儋见先王秦献公曰:“始秦与周合,合五百岁而离,离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

  其二,秦人虽强大,然彼不能享有自己的政权。

  臣将两则史料合在一处理解,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就是大秦的政权有朝一日会被非秦人的“霸王”篡夺。

  虽说史料中的预言不可当真,但臣仍忍不住上奏吾王,望吾王慎之、戒之。

  秦王先祖因给周王室养马有功,被周孝王封在秦地,始建立秦国。后秦襄公因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被周平王封为诸侯,且将周原西边之地尽赐于秦,秦始得建诸侯国。

  经秦数代先王奋力拼杀,秦才有今日此蓬勃之生机、盛大之规模、强势之气魄。以吾王之睿智,必会珍惜先王浴血奋战得来的不易江山;必能将先王之伟业发扬光大,实现统一六国的梦想。

  吾王切记周太史儋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孟子所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望吾王察民意、纯民风、顺民意;早日消天下之兵革,行周公之礼乐,创建太平盛世。

  老臣吕不韦敬上。

  秦王看完吕不韦的奏折,生气地顺手一丢,心想:吕不韦,你给嫪毐施假腐刑,将他送进我母后寝宫,差点害死我,断送我赢姓江山。我念你有功于先王,没处罚你。你竟还当我是小孩子,还喋喋不休地教训我!

  难道你想让我永远躲在你的翅膀下,活在你的阴影里,让人认为,大秦离不开你吕不韦,我秦王得靠你辅佐才行吗?真是笑话!

  竟敢提我祖先是养马的,你吕不韦的祖先能高贵到哪里去?我现在就免了你的职,看你还能自认为高人一等,自以为是秦国的擎天柱不。

  看看没有你吕不韦,秦国是一日不如一日,还是一天强似一天。

  于是,秦王下令:相国吕不韦坐嫪毐,免职。就国河南。

  吕不韦接到秦王的免职令,二话不说,收拾行囊,带着一家老小,奔他的封国河南而去。

  他觉得秦王对他还算不错,嫪毐之乱平息一年半后才处置他,而且仅仅是免去他丞相之职。

  郑国在秦国修渠近十年,秦人才发现郑国原来是韩国派到秦国来的间谍,是借修渠耗费他们秦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使秦国无暇东顾,无力侵略六国,尤其是可以让韩国得到喘息的机会。

  秦人愤怒了,将郑国抓进监狱,准备杀了他。

  秦宗室大臣因此都对秦王道:“在秦国任职的六国之人,大都是从他们本国利益出发,在秦国从事间谍活动,应该将他们全部逐出秦国。”

  秦王觉得有道理,于是下令:

  逐一排查在秦国当差的所有六国之人,即刻将他们驱逐出境。

  李斯、赵高皆在被逐名单当中。李斯接到“逐客令”后,既忧且愤。自己好不容易由楚国小吏做到秦国客卿,由“厕鼠”变成了“仓鼠”,现在,却因郑国之事,要离开这可以施展自己抱负的秦国,离开这温暖、舒适的宅院,到上蔡老家去过为填饱一家老小的肚子而屈尊俯就的穷苦日子,真是一千个不舍,一万个不愿。

  因为出了一个韩国间谍,就认为所有在秦国的六国人都是间谍,就要将所有为秦国做事的六国人统统驱赶出境。这公平吗?这合理吗?这什么逻辑?这分明是伤害秦国自身的非常错误的做法!

  有多少六国人为秦国的崛起作出过重大贡献?远的不谈,就拿最近这百年来的秦国历史来说,商鞅是魏国人,范雎也是魏国人,蒙骜是齐国人,吕不韦是卫国人……他们哪一个是间谍?哪一个不是为秦国尽心尽力地付出全部精力与才智?

  必须给秦王上个奏折,说道说道。对。赶快。马上。虽然上了奏折不一定能留下,但不上一定不能留下。

  想到此,李斯立即拿出纸笔,开始给秦王写奏折:

  《谏客令》

  臣闻逐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

  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

  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众,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

  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

  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

  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

  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

  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昭》、《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

  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

  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李斯一口气写完《谏逐客令》,自己默读两遍,觉得写得不错。放下笔,将《谏逐客令》卷好,放进布袋,立即送往丞相府,托丞相冯去疾转交秦王。

  秦王在郑国美人处吃过早餐后,就去上书房批阅奏折。当他读到李斯的《谏逐客书》后,幡然醒悟。命太监将《谏逐客书》送去宗室大臣传阅,随后宣布废除逐客令,恢复李斯等人的官职。

  呈上《谏逐客书》后的李斯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天。他想,今天若还没有消息,就必须离开秦国了。他的家人正在收拾行囊。

  突然门人报:“冯丞相到。”

  李斯赶忙迎到府门口,见到冯去疾,李斯道:“不知丞相驾到,有失迎候。”

  冯去疾道:“恭喜客卿。”

  李斯道:“被黜之人,何喜之有?”

  冯去疾道:“大王看了你的《谏逐客书》,已下令废除逐客令,恢复你的客卿之职了。”

  李斯喜形于色,向冯去疾拱手道:“大王英明!谢丞相!”

  说完,他放下手,侧身往旁边一让道:“请丞相入内小坐。请!”

  冯去疾边往里走边道:“久慕客卿乃荀子高徒,今日愿闻高见。”

  李斯跟在后面道:“久仰丞相才气过人,今日天赐我向丞相讨教之良机。”

  冯去疾道:“吾何才之有!客卿谬奖。”

  李斯道:“丞相之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早就想拜在丞相门下,只是怕人误会我向贤之心,所以不敢造次。”

  冯去疾道:“你我兄弟,何须见外!”

  李斯道:“兄长今日须得让我略尽小弟之礼。”

  冯去疾道:“吾今日不醉不归。”

  说完“哈哈”大笑。李斯也跟着“哈哈”大笑。两人笑着进入内厅。

  赵高接到逐客令后,先是懊恼;后又一想,无所谓。出宫后他白天可以呆在伊人酒肆,晚上就偷偷溜进宫,只要看到伊人,就强行将她带回去。

  正当赵高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咸阳宫大门的时候,一个叫寿儿的太监追上他道:“赵高,你不用走了。大王刚才宣布取消逐客令了。”

  赵高道:“为什么取消了?”

  寿儿道:“是因为大王看了李客卿的奏折《谏逐客书》。”

  赵高道:“一封奏折就让大王改变了主意?我想看看《谏逐客书》。寿儿,你能拿到吗?”

  寿儿道:“别的奏折是不可以拿出来的,这封可以。大王正叫传阅呢。”

  赵高道:“走。回屋。”

  赵高与寿儿肩并肩向宦官值事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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