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平心里最想说的是,“能早吗?再早些时机不成熟,做了等于没做还是最轻的。要是适得其反,还不如不做不想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陈平来找宗正卿刘郢客前,代王刘恒已经把所有的前戏都铺垫好了。
“刘邦,不管你是英雄也好,抑或流氓也罢。在我一生中,你都是我的大贵人,成就了我一世。
虽然我不赞成你的儿子代王刘恒的某些做法,但就因为想实现你的愿望,我将倾尽所有,包括我的良心,把他拱上皇位。
只希望他就像到目前我看到的那样,给天下人以太平和福祉。”
陈平满腔委屈,心情抑郁,但还是昂起头挺起胸,准备为刘恒做很多事。
宗正卿刘郢客很给力,他听了陈平所陈利害和对策后,便积极地动作起来,利用他在朝中还有皇族中的影响力,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三公九卿中几乎所有的人都“秘密地”召集到他家中来了。
众人一看到陈平,心中很是诧异,旋而镇定下来。
陈平知道,就凭着自己和代王的关系,任何关于代王的好话都不能由自己口中说出,哪怕那是刘邦暗中的意思。
现在他唯一能拿得出手来游说大家的,就是天下大义,国泰民安。
而且现在还不得不说。
陈平堆出自己都讨厌的假笑,揖手对到座的同僚们说道,
“诸位,长安城不安的那段时间,我去了代国。”
与其让他人质疑,不如自己先入为主坦白一切。
“虽然高祖皇帝和高太后在世时,都曾不遗余力地拔除来自匈奴的军候或者间者。
但大家都知道的,要彻底根除又何其不容易?
匈奴亡我大汉之心从来就没有止歇过。平当时只怕长安城中这么大的动静,匈奴趁机发难,就在太尉周勃的帮助下去往代国,要代王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大汉的北大门。”
那种动荡的时刻陈平离开的长安,这些个饱受乱局的同僚免不了会以为他是因为贪生怕死而逃避自己的责任。
一个名声不佳的人说的话是没有份量的,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刻。
但是拉上周勃就不一样。
周勃一直在长安城,在众臣中有威望,而且他也是这事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最重要的是,他是刘恒的人,为了大局,肯定会配合自己把这事做得极到位的。
先前还与陈平僵持着的三公九卿们一听到“周勃”可以作担保,而且周勃还在长安,这事随时可以相询,神色顿时就缓和下来了。
宗正卿刘郢客这时也打着圆场,
“那次我家那几个王爷误伤我得不轻,我正养病呢,陈平这老小子就闯到我病榻前,说现在是平息乱局的最好时机,为大汉江山社稷计,不容错过。
然后说了一大堆厉害攸关的话,连我这个胆子被吓成针尖大的人都被他说动了,才请的大家。
如果大家伙要怪,不要怪我,去怪他,怪他。”
刘郢客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明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和缓下来。
陈平没有再说话。
他在代国时就听刘恒说过,进了长安的几家诸侯王都在积极地拉拢长安城中的各方势力,如果自己这时候把代王刘恒推出来,只会凭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最后功败垂成。
在场的人中,陈平与老奉常刘根打交道不多,除了知道他平时话少之外,对他的底细也不甚清楚。
可是这次,对陈平首先发难的就是他,
“我大汉国国内最苦的就是群龙无首。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几位诸侯王进长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把高祖皇帝的子孙都瞧个遍,孙子辈的多,儿子辈的只剩下皇四子代王刘恒和皇七子淮南王刘长了。
现在能镇服天下的只能是高祖的血脉。我们就从这些个皇子皇孙们中间进行选择吧。”
前边的话说得无懈可击,可是接下来的就意有所指了,
“陈丞相,按我大汉的规矩,祖宗的家业,都是先儿子辈,再孙子辈这么轮下来的。
你说我们是不是先考虑一下代王,他名为诸侯王,却戍边多年,对大汉多有功勋。把代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能力是大家否定不了的。
想来在座的各位都会同意刘某的看法吧?”
底下一片议论之声。
刘根的话中起来是向着刘恒,实则字字诛心。
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刘恒是陈平的女婿,奉常刘根的话一下子把陈平定格在为自己女婿谋前程,堵了所有陈平为刘恒说话的可能性。
还稳压了其他刘恒暗中的党羽一头。
陈平从来不知道这人原来是如此的一个狠角色。
不过他也没有着急,只是淡淡地说道,
“大汉要稳,得皇位稳。就好比现目今的这种情况一样。
陈某观察过,无论是先前的秦朝,还是现在先帝也就是高祖皇帝的嫡皇子在时,帝王有一个强有力的母家,对于稳定局势至关重要。
代王即使有千般好,但也有一样不行,那就是他的母家太过羸弱。在这一点上他比不过作为二代的淮南王刘长,更比不过齐王刘襄等诸侯王,甚至刘章都比他有优势。
所以还是请在座的各位不要也不能考虑代王,还是让他替大汉好好地守住边关为好。
皇帝之位,还是另作他选吧。”
陈平的话回击得更毒,用吕氏娘家强横,不久前的祸事来震慑谈吕色变的在座的人。
当然了,这属于以退为进的计谋。
刘根老奸巨猾,可能已经猜出了其中的根由,不再多说一句话,其他人也闷闷地坐在那儿了。
眼看着这场关于大汉朝局走向的聚会就要无疾而终时,明间的门外边响起了军靴走过的“踏踏”声。
包括陈平在内的里间在座的各位心中大骇。
刘郢客大概也意识到什么了,就让事先准备好的乐舞伎人动了起来。在场的人了配合着作出纸醉金迷的模样来。
明间的门开了,进来的是刘章。
他在门口边褪靴子边说,
“各位叔伯太公的不用在意晚辈,刚才陈丞相说的不让我四叔参与皇位继承的话我都听见了。
反正我对皇位也不感兴趣,不至于会对谁有意见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