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濞当场喜上眉梢,问,
“何时派匠人过去?首先声明,路费和工费你自己出,我吴国现在还没宽裕到那种程度。”
陈平心中暗笑道,“废话,这钱还用我出吗?我这是为朝廷谋千秋,当然是朝廷出钱。”
但他脸上还是挂着厚道的笑容,应酬道,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只是不知道这造船的木头需要是晾几年的?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刘濞一下子就懵圈了,“本王造这两艘楼船前,刚从江中捞起来的木头湿得滴水,好像晾了将近一年才开始剥皮改板子的。
荆湘之地和长安不一样,长安更干燥一些,这个我就说不好了。”
陈平心中暗爽。
汉朝和现代不一样。现代需要家具可以买现成的,要装修可以找装修公司,只要肯付钱,拎包入住即可;可汉代做什么都需要延请匠人。
陈平对汉代的匠人精神可有兴趣了。
因为他有一次偶然间在一个视频上看到,欧美那些个能在全球称得上顶尖品牌的,无一不是有着历史的传承,特别重视匠人精神的。
那视频还说,我华夏族在历史上做的某些个东西,连欧美最厉害的匠人都琢磨不出它们是怎么被做出来的。
所以每当家里来匠人时,陈平就可感兴趣了。
只可惜人家是有师门传承和规矩的,不然陈平都想一学到底。然后遇到机会回到现代后,妥妥的一枚成功的大牌创立者和缔结者,赚取财富无数。
只记得有一次,陈平听一个从蜀地来的木匠说,长安比蜀地干燥,做的实木家具一年后容易裂口子。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那些个木料在干爽处晾个五年或五年以上才好。
听刘濞这么说,陈平知道他没有撒谎。
不过,那刘濞又问了一句,“曲逆侯做船往哪放?如果我没记错,曲逆离代地和匈奴都很近,好像没有足够能承载得起这样的大船的水域吧?”
陈平神秘一笑,“我自有打算,这个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甚至都不用陈平费心的,皇太后和陛下自有打算的,像宜春苑跟前的那个后来被称为“曲江池”的算一个,还有其他能容得下的湖在长安就有好几处。
既有长远的战略意义,又能彰显皇家与众不同的尊贵的大几层的楼船,朝廷感兴趣的概率还是满大的。
不过话不能说得太满,陈平对刘濞说道,
“要不我回去就着手楼船的木料事宜,等晾得差不多了,你可别忘了到时候一定要派足够多的好匠人来。”
刘濞笑着颔首,“一定。”
樊哙在一旁打击陈平,“知道你家在做生意。可也别啥好处都想占全了。你可得想好了,长安城的消费习惯和吴国的不一样。
万一赔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平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人生总得有一搏。勿问成败。”
听得樊哙的脸上有老糟心的表情。
看了楼船后,日头开始西斜得紧,陈平乏得厉害,他看见樊哙的眼睛周围也起了乌青色的一圈。
刘濞就要把他们往吴王宫里安排,陈平的心里不太乐意。
自己带着樊哙来吴地,一则是为了给樊哙找舞乐教师,一则是为了自在,并顺便从市井等小处看看吴国的风貌。
要是进了吴王的宫里,时时处处都处于吴王的眼皮子底下,自由被限制得死死的,就连樊哙的学艺也受影响。
但是吴王这个人他可不想得罪,他把皮球踢给了樊哙,
“我没意见,我都听舞阳侯的。”
樊哙很给力,配合得极默契,
“俺们来吴国前,皇太后和陛下要俺们在吴地的皇家行宫里住,他们说俺太聒噪了,还粗鲁,有些上不得台面。
让俺能不麻烦吴王就尽量不要打扰。”
既然宫里的那两位都说了,刘濞也就没有再勉强,
“好。本王明白了。本王立刻调集吴国的兵加强对二位的保护。”
行宫处在陈、樊二人到来前几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一进行宫,各自洗漱了一番后,就住下了。
和陈平刚穿越来时一样,陈平和樊哙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且屋内的地下烧得热热的,一下子就袪了很多的湿气,让二人呆得很是舒服。
陈平不敢入眠太深,樊哙身体不好,他是最可靠的能照顾他的人。而且他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樊哙的健康和心愿。
樊哙一倒在榻上就睡着了,但睡得不踏实,陈平替他掖被角时他就醒了。
背对着陈平,樊哙的思路很是清晰,
“到了吴地后,俺突然又不想学歌舞了。”
陈平有些吃惊,但还是耐心地问道,
“那你想干嘛?是不是想长安想嫂夫人了?
如果你想回去,我明天一早就跟你一起回去。反正吴地的船也看了,饭也吃了。
我们也都不再是二十几岁的人,早没了要到江中横渡的激情,也许家才是你最想要的。”
樊哙突然就坐了起来,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
“俺今天中午吃饭时才发现鱼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俺想跟人学钓鱼,学捕鱼,学叉鱼……
总之俺想捞很多很多的鱼,再学了吴地的厨艺,带回家去做给俺媭妹吃。”
陈平:“……”
说罢,樊哙一头就栽了下去,呼哧呼哧地睡着了。
陈平以前从来没见过如些逗比的樊哙,没想到他秀起恩爱来也能雷翻一群人的那种。
他也看到了樊哙的狡猾和虚伪的一面,明明白天觉得吴王安排的饭食很可口,他不仅想要吃还想学,可偏偏就是不说,还要跟人家挑几轮刺非得争个上风不可。
这可把陈平给难为坏了。
老实说,陈平的水性也不太好,穿越前他只会在游泳池里扑腾。现代的游泳池和汉代的江水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先不说水面有多么地宽阔无边,就是底下有多深,有多少激流漩涡,还有多少暗礁危险,都在陈平的掌控能力之外。
看来还得求助于那个他们想尽量敬而远之的吴王刘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