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不在,手有余香,人啊,还是要向前看。
公元前197年,赵国丞相周昌跟往常一样,在都城邯郸一边照看着幼小的赵王刘如意,一边处理着赵国的政务,只不过和往日里的繁忙相比,今天的邯郸城多了一份不常出现的喧嚣。
推开窗,周昌一看,豁,好家伙,这是秦始皇到赵国出游来了,只见整个邯郸城的街道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和车,一眼望不到尽头,气派,可太气派了,周昌要说起来,那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毕竟人家是从大城市长安来的,而且还被当今圣上骑过脖子,可就算如此,周昌还是被眼前这“红旗招展,人生人海”的盛况所震惊到了。
“去,给我查查,这伙人是哪来的?”
“丞相,我们早查过了,这些人全是相国陈豨门下的宾客,今天相国回家休息,碰巧路过咱们这。”
“共有多少人啊?”
“车子的话有上千辆,至于人数,丞相,实在是数不过来,太多了,把整个邯郸的宿舍都住满了。”
“快,给我备马,我要进京面见陛下!”
物极必反
人这一辈子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兴趣爱好,有的爱钱,有的爱色,有的爱喝两口,人之常情嘛,咱们可以理解,可是唯独陈豨不一样,此人的兴趣爱好可以说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陈总司令这辈子,不贪钱财,不近女色,是领导让他干啥就干啥,刘邦让陈豨往东走,他头都不敢往西看一眼,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三好学生,却有一个很奇怪的癖好---养士。
所谓的养士也就是养很多的奇人异士(大多为逃犯或者混混)在自己门下,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可以装点下门面,那说出去可是倍有面子,万一要是出事了,也可以用来顶包或者为自己出谋划策。
其实在汉朝的律法中,并没有明文规定说大臣或者列侯不能养门客,你看开国功臣萧何和曹参,此二人在建国以后就养了很多的门客来帮助自己处理事务,没什么大不了的,刘邦也懒得管你,可问题是,陈豨太过分了。
伸伸腿挪个窝就是上千人的仪仗队护送,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双休日回家抱老婆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陈豨是要打进长安呢!
另外,周昌仔细观察后还发现了陈豨有一个非常可疑并且值得细细推敲的行为,按理说,陈豨是君,门客是臣,那君臣之间自有君臣之间应有的礼仪,可是陈豨没有,手持“平等自由”的高尚情操,陈豨对待每一个门客都极尽谦卑,极尽恭敬,仿佛陈豨是臣子,而手下的这群门客才是主子。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难不成陈豨是有求于他们?
周昌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他可不管你陈豨是相国还是司令,总之,陈豨这种从上到下头充满着不对劲行为,自己是一定得回京告诉陛下的。
“陛下,陈豨养客实在太多(盛甚),而且又手握重兵,远离朝廷,咱们不得不防啊!(恐有变)”
且慢!
“爱卿啊,虽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是我们也不能冤枉了好人不是,总得先调查一下吧。”
得,就是这么一调查,还真就查出点东西来了。
根据刘邦派出的使者回报,陈豨的这些门客成天就在燕代一地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另外在生活作风上的问题也很大(可能带有黑社会性质),当地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真没看出来啊,陈豨,你还充当着黑社会保护伞的身份啊!
其实说破大天,陈豨充其量也就是对下属监管不力,有纵容包庇之嫌,还真算不上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古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所以难免会有良莠不一的情况发生,人无完人,这也很正常,总不能让陈司令放着北面的匈奴不管,然后天天瞪大个眼睛,盯着手底下这几千号人,让他们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这是不现实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转变成了天下所有异姓王被宰杀殆尽的导火索,公元前197年的时候,太上皇没了。
这里所说的太上皇也就是刘邦的老爹,刘太公,要说起这个刘太公,那简直可以堪称是一代传奇,作为一个秦始皇年代的人物,几十年的坎坷岁月,风雨漂泊,竟然一点都没有伤到他。
秦始皇死了,他活的好好的。
胡亥,赵高死了,他活的好好的。
项羽死了,他还是活的好好的。
作为天底下少数几个在成为了项羽的俘虏以后还能奇迹生还的人,“传奇”这个名号,刘太公是当之无愧的,除了经历离奇以外,翻开人家刘太公的家谱,那也是秦汉一绝。
自己是皇帝,儿子是皇帝,孙子是皇帝,这样就算了,最离谱的是,人家的儿媳妇也是皇帝。
不得了,这是地地道道的满门忠烈,此生如此,刘老爹是死而无憾啊!
老爹没了,那刘邦自然是很难过的,没说的了,为老爹举行隆重地葬礼吧,把七大姑,八大姨,都请过来,对了,按照礼法规定,皇帝的爹死了,在外面的诸侯和大臣们也是要回来祭奠的,去,把陈豨给我叫回来。
“报,阳夏侯陈豨病重,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陈豨当然没有生病,这小伙子身体好着呢,所以他这是装病,而之所以装病的原因也很简单,一个字,怕!
陈豨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当他得知刘邦派人调查自己以后,陈豨表现的非常慌张。
当然了,陈豨说的不是自己徇私舞弊,搞黑社会的事情,而是和淮阴侯韩信在星空下的那次惊天大密谋,此时此刻,陈豨怀疑刘邦已经知道了此事。
““难不成被他发现了,不会不会,那次和大将军的谈话,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可万一隔墙有耳......”
“报,将军,太上皇驾崩了,陛下邀请您入宫吊唁。”
“完了,完了,肯定被发现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去!”
在给了刘邦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假象以后,陈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犹豫。
反,还是不反?
其实看到这里的我们都知道,韩信谋反被揭露是在公元前196年的春节,而现在是公元前197年七月份,也就是说,这二者之间相差了得有五个月,所以刘邦这个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密谋啊,陈总司令这完全是自己吓自己,而且还把自己的胆都给吓破了,但陈豨不知道啊,所以他心虚啊。
陈豨越是心虚,就越是不敢去见刘邦,他越是不去见刘邦,刘邦就越是怀疑陈豨,终于,在怀疑和心虚的死循环下,陈豨走上了那条最极端的路----谋反。
综上所述,陈豨此人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差,真的不适合搞谋反这种高压力,高风险的工作,韩信找他合作,岂有不败之理?
珠联璧合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时,摇摆不定的陈豨就像是一颗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臭鸡蛋,只听“嗡~嗡”,没多久,一只苍蝇就寻着味道叮了上去。
这只大头苍蝇叫韩王信。
韩王信的鼻子那可比狗鼻子灵多了,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了陈豨想要谋反的心思,本着人多力量大的原则,韩王信当即派出大将王黄前去游说陈豨。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我们是非常重视资历辈分的,不管是哪一行哪一业,哪怕是在造反这个行业里也一样,在西汉初年的造反队伍中,韩王信就是这行当里当之无愧的的前辈,现在既然前辈发话了,那自己这个晚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然而老大哥韩王信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刚刚那入行的晚辈陈豨,竟然就如同一股后劲强大的海浪,直接就把自己给拍死在沙滩上了,根本就用不着韩王信手把手的培训,这陈豨简直就是无师自通的,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高祖十年(前197)九月,刘邦收到了一封让他极为愤怒的战报:
赵国相国陈豨自立代王,并且伙同韩王信与匈奴,大肆掠夺赵地和代地,此刻,叛军已经拿下常山郡!
披挂上阵吧,刘邦,不管是韩王信,匈奴还是这个陈豨,这全是你自己整出来的烂摊子,所以到头来,还是得你自己出面收拾。
刘邦的大军出发了,只是越是靠近赵地,刘邦的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此次出征不比以往,抛开陈豨和手下败将韩王信不谈,光是匈奴骑兵就够让刘邦头疼的了,最关键的是,陈豨占领了赵国的都城,邯郸。
邯郸是一个军事重镇,人口多,粮食足,一旦自己和陈豨打成了进不可攻,退不可守的尴尬情况,到时候陈豨再以韩王信和匈奴为援,横敲侧击汉军,纵使是项羽再世,也只能回天乏术了。
然而,就当刘邦率领大军赶到邯郸的时候,先前那种不安的情绪却被眼前的一幕一扫而光,原来,陈豨压根就没有占据邯郸的意思,他放弃了邯郸,选择背靠漳水为阵(阻漳水)。
不得不说,作为韩信大将军的关门大弟子,陈豨真是深得韩信的真传啊,只是战术的成功与失败是和主将的素质挂钩的,显然,陈豨别说比韩信了,比刘邦都费劲。
吾知其无能为也,这是刘邦对陈豨这个人的评价,堪称精准。
高下立判
“常山郡一共有二十五座城,如今竟然有二十座城不敌叛军,陛下,请杀掉常山郡的郡守与郡尉,以正国法!”
周昌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说话从来不留情面。
“他们反了吗?”
“反倒是没有反,只是他们打不过陈豨而已,但是......”
“算了吧,这只是他们能力不足(力不足也),何错之有呢?”
是啊,不敌是不敌,投降是投降,虽然都是输,但是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刘邦可是深有体会的。
“去,给我找几个可以带兵打仗的将军来!”
虽说刘邦从来都没有把陈豨放在眼里过,但是经历了白登之围的刘邦已经患上了恐匈症,并且是晚期,所以为了务求此战必胜,刘邦曾在出发之前,大征天下诸侯之兵,共讨陈豨。
刘邦一共向三个人发出邀请,他们分别是:淮阴侯韩信,梁王彭越,燕王卢绾,但说来寒碜的是,这三个人就压根没来。
韩信不来我们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家正忙着造反呢,至于另外两位不来的原因,我们日后再说,现在让我们还是把目光放在刘邦身上。
虽然刘邦非常生气这些人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但是生气归生气,陈豨还是得打的,没办法,既然无人可用,那只好就地取材了。
不一会,在周昌的带领下,有四位将军前来拜见刘邦,然而,本应是一场众志成城的誓师大会却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批斗大会。
“这种东西,也能称之为将军?”
最强的兵器
也许在周昌的眼里,骑上马,背把刀就可以叫做将军了,但是在刘邦的眼里,“将军”一词的含义,可要深沉的多。
大家伙回想一下,当年刘邦打天下的时候碰到的将军都是些什么人,像韩信和项羽这样的国际级别大腕咱们就不提了,那最次的,也是像章邯这样的名将,可现如今呢?
看着面前这四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抖若筛糠的将军,刘邦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将军了。
“算了,算了,封你们一人一千的食邑,回去领兵,准备作战吧!”
估计各位现在的反应和周昌一样,一定是非常的不解,对此,刘邦则有一套他自己的解释:
“如今,邯郸以北的所有土地都落了陈豨之手,而我身边能够调动的只有邯郸附近的军队,既然胜败未可知,我吝啬这四千户封邑又有何用呢,不如用此为奖励,用来安抚赵地的将士!”
精辟!
如果把政治家的业务水平分高低用档次来形容的话,最后一档的人在乎“得”,而第一档的人在乎的则是“舍”,有人说刘邦是天生的政治家,看来是不无道理啊。
然而在我看来,刘邦实在是一个将“舍得”二字发挥到了极致的政治家,因为他不仅愿意对自己人“舍”,哪怕是敌对阵营的人,刘邦也是毫不吝啬。
“陈豨的将领都是什么出身啊?”
“陛下,大多数将领以前都是商人。”
商人,只要是商人,那就好办的很啊。
“去,告诉陈豨的将领,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陈豨的脑子实在是太糊涂,竟然选择用资本家来对抗刘邦,就算他不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富有哲学的至理名言,那他也应该回想一下,这个时代最大的资本家是被谁干掉的。
在糖衣炮弹的猛烈炮轰下,陈豨的将领毫无招架之力,举起双手,表示愿意弃暗投明并与刘邦同志同荣辱,共进退。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高祖十一年(前196)正月,在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汉军正式发动了对陈豨,韩王信以及匈奴的攻击。
一号臭皮匠
率先发动进攻的是刘邦,汉军自邯郸发出以后,追着陈豨的部队是一路猛打,然而在初战得利以后,刘邦发现,陈豨似乎并不着急和自己分出胜负,相反,陈豨采取了若即若离的战术,总是与汉军保持一段距离,让汉军难以施展拳脚。
陈豨确实是从韩信那里学到一点东西的,他没有妄想用自己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兵力去和刘邦的主力部队硬碰硬,为了充分发挥出自己部队少但灵活的特点,陈豨已自己为诱饵牵制住汉军主力,然后派遣出大将王黄驻军曲逆,赵王赵利(自封)据守东垣,曼丘臣和张春分别占领了襄地与聊城,最后命令侯敞率领万余人马在这几个地方不停的闪转腾挪,和汉军打游击,削弱和分散汉军的主力。
你还别说,陈豨这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还真有几分韩信当年的影子。
二号臭皮匠
与此同时,就在陈豨和刘邦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的时候,韩王信那只绿头苍蝇又闻着味了。
趁着刘邦和陈豨胶着的空隙,韩王信果断联合匈奴骑兵南下,在代地一阵烧杀抢掠,韩匈联军后续还占据了代地的参合县(山西阳高),与汉军展开了对峙。
自从高祖七年的白登之围以后,韩王信这小子就仿佛是在匈奴身上看到了再就业的机会一样,在造反的这条路上是越走越远,真可谓是深明大义,殊不知,这已经是韩王信的最后一蹦跶了。
三号臭皮匠
当然了,已经不会有什么三号臭皮匠了。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刘邦与陈豨,韩王信这伙人鏖战正酣的时候,淮阴侯韩信已经被吕雉杀于长乐宫。
可怜的陈豨啊,他还眼巴巴的等着韩信占领长安城的好消息呢,不曾想,这会韩信以及他的三族已经被吕雉安排下葬了,而且还是整整齐齐的!
“你们的三板斧抡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三无产品
韩信,陈豨,韩王信这三个臭皮匠能不能抵一个诸葛亮,这个问题我们不太好回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哥仨肯定是抵不了刘邦的。
刘邦先前之所以无法拿下陈豨,倒不是真的打不过陈豨,其实只是因为自己的军队没有完全集结,现在不一样了,曹参,樊哙,周勃,灌英,陈平等汉初各大名将已经悉数抵达战场,是时候让他们品尝一下项羽当年品尝过的痛苦了。
舞阳侯樊哙一马当先,率先攻破了叛军曼丘臣驻守的襄地,为全军做了一个表率。
车骑将军靳歙和灌婴也是不遑多让,率领着车骑部队对曲逆城内的侯敞是一个劲的猛打,侯敞哪里是这哥俩的对手啊。
此战,灌婴和靳歙分工明确,先后击杀了侯敞以及五名叛军大将并且成功拿下了曲逆城,在此以后,本着送佛送上西的做好事原则,灌婴又接连平定了卢奴、上曲阳、安国等地,是丝毫不给陈总司令留面子。
今天也该着陈豨倒霉,因为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平阳侯曹参。
曹参我们说过,此人是西汉初年自韩信以下战功排名第一的武将,在建国以后,刘邦给到曹参的职务是齐国丞相,让其辅佐自己的庶长子,齐王刘肥。
本来呢,因为萧何被封第一功臣的原因,这曹参的心里啊,就不是滋味,后来又因为刘邦的委派,被迫离开了京城,从朝中重臣变成了地方父母官。不开心,曹参非常的不开心,现在好了,曹参正愁这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呢,陈豨撞上来了,只一个照面,曹参就干净利落地把龟缩在聊城的叛将张春给灭了。
“走好,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然而其他几路汉军的高歌猛进,并没有给刘邦带来好运,已经一个月了,一个小小的东垣城加上一个小小的叛将赵利,刘邦愣是打了一个月没打下来,这给刘邦气的啊,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气的。
最可气的是在刘邦攻击不顺的这一个月时间里,赵利天天让城内的叛军指着刘邦的鼻子,指名道姓的骂。
嗨呦,这可是秦汉之际的一大奇闻啊,各位可以掰着手指数一下,从沛县起兵开始到现在,不管何时何地,从来都是自己骂别人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为了一雪前耻,在刘邦的调度下,右丞相郦商,舞阳侯樊哙,颍阴侯灌婴等人的军队也陆陆续续抵达了东垣城下,再加上自己的主力部队,面对呼呼啦啦这么多人,赵利再也无力抵抗,只得举城投向于汉军。
“投降,投降就不杀了吗?”
刘邦可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之前哪个人,在哪个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怎么骂得自己,刘邦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骂人,是吧,行啊,骂过我的全部推出去杀了(卒骂者斩之)!
没骂,没骂你就是好东西了,去,给我往他们脸上刺字(不骂者黥之)!
鉴于刘邦同学非常有限的文化水平,估计刺的字不会是啥褒义词。
东垣之战结束了,值得一提的是,在平定了东垣以后,刘邦将此地改名为真定,也就是日后那位常说“吾乃常山赵子龙”的常胜将军老家。
至此,陈豨的主力部队基本已经被汉军打垮,至于后面的,就是一些乏善可陈的收尾工作了。
料定陈豨和韩王信已经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所以刘邦在东垣之战以后便先于大军一步返回了长安,至于肃清叛军的光荣使命,则落到了太尉周勃和刚刚因为破东垣有功而被升为左丞相的樊哙身上。
结合一下后面的故事来看,陈豨别说什么比肩诸葛亮和刘邦了,就是比周勃和樊哙都费劲。
周勃先是从太原北上攻击马邑,在大破马邑以后,周勃乘胜追击,在娄烦一举击破了陈豨和韩王信的联军,成功瓦解了叛军的全部有生力量,在此以后,周勃连战连捷,高奏凯歌,先是平定了之前被陈豨控制的云中郡与雁门郡,而后在灵丘追上了已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陈豨。
此战,汉军大获全胜,不仅俘虏了陈豨的丞相程纵、将军陈武、都尉高肆(土地不多,官倒不少),从此以后,陈豨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任凭周勃怎么叫阵,是再也不敢出灵丘半步。
影子终究是影子,即使学的再像,他也终究还是影子。
看完了周勃,咱们来看看刘邦的连襟,樊哙。
在击败了广昌,无终和代郡的叛军以后,樊哙没有与周勃合兵一起攻打陈豨,而是选择与周勃分道扬镳,兵锋直指另外一位叛将,韩王信。
公元前196年,高祖十一年,这位在天下大乱之时投靠了刘邦,后面又在天下太平之时反叛了刘邦的韩王信,终于走完了他坎坷曲折的一生,被樊哙杀于参合县。
不管是比手段也好,还是谋略也罢,韩王信终究不是他那位同名同姓的兄弟的对手,可是韩王信却比韩信要幸福的多,至少,韩王信和刘邦真刀真枪的交手过,尽管最后败了。
韩王信死了,那陈豨还能活的久吗?
事实上,陈豨活的还真的挺久的。
面对周勃,樊哙等人的围追堵截,这老哥愣是从公元前196年的年初死死撑到了公元前195年的年初,整整比韩王信多活了一年。
公元前195年,高祖十二年,樊哙杀陈豨于灵丘。
至此,前后历时三年的陈豨叛乱终于被刘邦平定,然而,陈豨的死仅仅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因为陈豨的缘故,西汉初年最后仅剩的三位异姓王也终将无法逃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宿命。
都付笑谈中
当刘邦回到了长安以后,第一时间就从吕后口中得知了淮阴侯韩信谋反被杀于长乐宫一事。
见信死,且喜且怜之-----史记·淮阴侯列传
刘邦这一辈子啊,为别人笑过也为别人哭过,但是鉴于刘邦这个深谙厚黑学的政治家的这个身份,因而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的笑或者他的哭更多的可以被视为是一种政治手段,所以就算刘邦笑的再开心,哭的再悲伤,我们仍然可以用“虚伪”二字概括,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穿越这两千年的岁月,我们见证的是一个故人对另外一个故人的离去而感到哀怜与不舍,当然了,我们还是可以用“虚伪”二字来形容这种场景。
“他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自己悔不听蒯通之言。”
“去,把蒯通给我抓过来!”
得,韩信临死前还把蒯通给供出来了,多损呐!
“蒯通,听说你曾经教唆过韩信谋反,是有这么回事吗?”
“是啊,陛下,只可惜这小子不采纳我的计策,不然的话,陛下怎么可能有今天呢?”
“承认了就好,来人呐,煮了他!(亨之)”
“哎呦,陛下,我冤枉啊!”
听蒯通这么一说,别说刘邦了,我估计在座的各位都乐了,教唆罪可是重罪,这还有冤枉的?
“陛下,我是韩信的奴仆,所以我只知道韩信是我的主人(独知),至于陛下是谁,我又怎么会知道呢?(非知)”
“况且普天之下,想要坐陛下位置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您可以把每一个和您争夺天下的人都给煮了吗?(尽亨之)”
“陛下啊,难道我还不冤枉吗?”
“哈哈,去吧,去吧!”
我们确实要佩服蒯通的尖牙利嘴,三两句就把刘阎王给哄成了刘菩萨,倘若是换成我的话,估计这会已经七分熟了。
国祚
由于有陈豨和韩王信这两个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刘邦是怎么也不敢把代国的土地再交给到异姓人的手里了,于是乎,为了更好的管理代国,公元前196年,刘邦任命自己的第四子刘恒为代王,统领代国的土地。
刘邦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小小的决定,竟然为大汉王朝增加了近四百年的寿命,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说呢?
是因为刘恒这个高贵的皇子身份吗?
当然不是!
哪怕咱们去掉刘盈这个最尊贵的嫡长子不看,就连庶长子刘肥的身份都要远远高于四皇子刘恒。
难道是因为代王位高权重?
更不是!
在刘邦一朝,剪灭异姓王以后将土地分封同姓王的案例比比皆是,比如齐王刘肥,楚王刘交,赵王刘如意,这些并不稀奇。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刘恒这个人非常的与众不同。
怎么说呢,就是如果你把刘恒放在他几个兄弟里面,这小子能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迈腿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
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个嘴笨手笨人更笨的刘恒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那就是这个小伙子看上去傻乎乎的。
不过呢,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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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见
狡兔死,走狗烹,这似乎已经是所有君臣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我杀你,天经地义。
你杀我,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理解刘邦的喜了,可是刘邦这悲从何来呢?
难道是:“你为何不学张良急流勇退,解甲归田,你难道不懂功高震主吗,你这不是逼我吗?”
这叫可怜。
又或者:“我已留给你足够的退路,给了你足够的机会,你又是何苦还要走上谋反这条路呢?”
这叫可悲。
当然了,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刘邦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