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老爹吉利哥7
按这套路,任侠放荡,不治行业的我爹能够被举荐为孝廉,和我爹的爹,曹嵩,被皇上汉灵帝擢拜为大司农、大鸿胪,官至太尉的那个人,以及我爹的爹的爹,曹腾,汉桓帝为中常侍大长秋不无关系。这中常侍大长秋是大长秋,不是大长今,不是陈慧琳唱的那个“看风筝飞多远,未断线。看一生万里路,路遥漫漫。看牺牲的脚步,尽化温暖。”里的大长今,而是一个官职。中常侍,就是宦官,非常牛叉的一种官,大长秋,是宦官中权力最大职位最高收入最多的一个。生时封为费亭侯,死后还被皇上封为高皇帝。为什么把一个中常侍大长秋封为高皇帝,一般人搞不懂。
这位生前位极人臣,死后极尽哀荣的人,出生时的命运并不好。虽然头上顶着汉朝开国元老曹参的后代的光环,其间也有些祖宗做过一些官,但是到他的父辈,已是平头百姓了。爹生子四个,他排行最末。家道艰难,没有办法,只好净身为宦官,进宫去混碗饭吃。
一般的人都是皇宫一入深似海,从此家人是路人。但是我的这个老祖宗,凭着自己的聪明谨慎坚忍顽强,四十余年,伺奉四位皇帝,没出一丝差错,官越做越大,最后官至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和当年曹家的祖上曹参一样,权倾天下。成语“萧规曹随”里的曹就是我家祖上的祖上,历史上很牛逼的曹参。
这位最近的第二牛的祖上,还在三五岁穿着开裆裤时就被家人净了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牵进皇宫,成了宦官,一辈子未婚。长大后,一如其他宦官,领了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小子为“养子”,即是我爹的爹曹嵩。
正因为有这些在人生的路上大起大落的祖上,让我爹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生在这种有权有势的官宦之家,小时衣食无忧,长大不愁无官。但是忧的也是这种虽有权势但是被人轻贱的宦官身份。
虽然有权有势当面有人奉承,但是有人转身就骂太监之后。
我爹自尊心强,受不了这种骂。
我就不一样,到我这一代时,已没人敢当面或背后骂我是太监之后了。如果有谁骂我是太监之后,我就把他变成太监他爹。
但是我爹那时做不到这点。因为那时骂我家的人太多,而且我家的地位也做不到把他们全部抓来进行生物学阉割。
所以我爹是憋着一股子气,在暗暗发愤图强。
那时虽然年轻人都要靠秀才孝廉的头衔才能为官。但是这些头衔用得太滥做得太假,常常被人拿来嘲笑。一些有学问但没有背景的人编写一些歌谣,令一帮小儿在街头巷尾传唱:
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地方官员向朝廷举荐的秀才根本不懂四书五经,向朝廷举荐的孝廉根本就是一个孽子无赖,往往把父母长辈赶出家门,让他们无依无靠。所谓的寒门清白之人,品性恶劣,道德败坏,污浊得就像一团污泥。被举荐的公侯弟子,称之为将才,实际上却怯弱胆小,比小鸡还要怕事。
这些基本上都是事实。
我爹靠着这种举荐当了官,当然也免不了被人讥为不知书的秀才,不孝顺的孝廉。
我爹逆反心理强,你们认为我的秀才孝廉是假的,可我认为我有的是真才实学。你们认为我是靠父祖的官荫才当的官,可我不靠他们也能干一番大事。
所以我爹被举孝廉之后,任了郎官,不久就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按后世的说法就是洛阳市北城区公安分局局长。威风凛凛地走马上任。
管治安。
用地痞流氓管地痞流氓,真是太对路了。
我爹刚到任上,就叫了几个泥水工、油漆工、粉刷工把官衙的门面修葺一新,同时拿竹篙把屋檐上的瓦片捅下来几片,表示鼎革维新,和前任的管理完全不一样。同时又专门制作了二三十根杀气腾腾的五色棒,上面画些猪狗牛羊虎人等等图案。挂在衙门的左边右边。偷猪的就用猪棒打杀,牵狗的就用狗棒打杀,强奸妇女的就用人棒打杀。不管被抓的人来势有多大,背景有多深,犯了法一律捉进衙门,一顿棍棒,辟哩叭啦,像炒爆豆一样。只听得衙门里一片鬼哭狼嚎,有如杀猪场。
每天衙门里哭爹喊娘之声不断,声音之大,直达云霄。情形虽然残忍了一些,惩治的力度虽然大了一些,但是效果蛮好的。衙门之外欺男霸女之事没了,偷鸡摸狗之事没了,街道上横着走路的人没了,竖着走路的人也没了,大家一律四肢匍匐爬着走。我爹用衙门之内的一小寸喧闹,换来衙门之外一大片宁静。
我爹之前,是衙门里一小寸宁静,几个为官做宰的每天拨弄着算筹,算着今天又进了多少银钱,只有轻言细语声和算筹声。外面是哭声喊声救命声,老百姓受尽地痞流氓的敲诈而无处申冤。
我爹之后,外面宁静,衙内喧闹。世道颠倒过来了。
这种情形持续了几个月,过后,衙门内外彻底宁静了。
文艺青年汉灵帝很宠幸的小黄门蹇硕的叔父忽然有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雅兴,想晚上外出城外小山岗赏月。当时京城有宵禁,晚上不能随便在外面走夜路。当官的是担心在他们睡觉时有人起来暴动,所以宵禁。除非有他们批示,同意你晚上外出。否则是不可以随便外出的。这个十常侍蹇硕的叔父仗着侄儿是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儿,觉得这些条条框框是用来吓唬小老百姓的,要他也来遵守这一套,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于是为了摆酷,显得他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也就这么很随意地出了京城。
他本来可以长命百岁的,不料遇到了一个名叫吉利的人。真是太不吉利了。这个吉利每天很认真地执勤,晚上往往深更半夜不睡觉。很自然地就把这个晚上也不睡觉的人给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