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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六、七、八岁12

  我爹长叹一口气,说:实不相瞒,粮草用尽,我都想撤军了。实在是因为我的谋士荀彧苦劝,要我坚持。说什么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又说什么谁坚持到最后,谁就笑得最大声。我要那么大声笑干嘛,我只要微微一笑就可以了。可是现在我笑不出来,我只想哭。

  从小到大,袁绍那个家伙就一直是我最大的敌人。从我们俩光着屁股走路开始,我和他就是对手。小时候在树下抢板栗,长大些和我抢新娘子(新娘子抢到手后,咱俩肯定就要内讧火并了),再到后面讨伐董贼争抢盟主的名位,现在又抢皇帝小儿。每次都是我先拿到手,他看着不服气,就来和我抢。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老天生了我曹操,为什么还要生出个袁绍让我不开心。

  既生曹吉利,何生袁本初。

  许攸安慰我爹说:

  曹公,您别哭了。我不是过来帮您来了吗?

  你能帮我什么忙呢?袁绍那家伙看上去很强大啊。我这次只怕是死定了。老本都要赔光了。

  不会滴,不会滴。我只需一句话,您就可以翻盘了。

  是什么话,快告诉我。

  不忙、不忙。咱们先谈好价钱。

  您说您说。只要灭了那狗日的袁本初,价钱好商量。

  我说现在是信息时代。信息是很值钱的。所以我虽然只有一条信息,只要能成大事,这条信息就很值钱,对不对?给的条数是少了一点,比那些车管所动不动几千上万条的车主信息,房地产动不动上万条业主信息,保险公司动不动上十万条投保者信息,其他动不动几十万上百万条信息少多了,但是信息时代不仅仅需要信息多,而且需要信息准,信息含金量高才行。您说对不对?

  许先生,您要开价就直接开价好了。说那么多什么车管所房地产保险公司的话,我听不懂,也不想听。

  如果你要袁本初家的女人,全给您好了。反正我看不上他家的女人,他袁本初其他地方的品味都还好,就是挑女人的品味太差了。我想以您的高洁的品行,品味不会低到垂涎他家的女人的地步吧。不过您真要他家的女人,请把袁熙的老婆甄氏留给我家吧。其他我都不要。

  唉,曹吉利,你喜欢吃鱼你就以为别人都喜欢吃鱼?我对女人兴趣不大。他家有一桌好石头,拼成一桌有九九八十一道菜。扣肉像扣肉,白菜像白菜,我就想要那个。

  唉,好家伙,这个、这个,听说很值钱,苏富比上拍卖,开价都上一个亿了。不过好商量。都送给您。我看都不会看您的宝贝一眼。

  还有别的东西想要不,尽管说来听听。

  不要了。姓袁的那家伙嫌我太贪心。其实是他太小气,舍不得。前面我在他家做谋士时,我想摸下他那个大白菜他都责怪我,说不该我去摸。我就想要他的那个。气死他。

  我答应实现你的愿望了。您看能不能把那个宝贝信息告诉我了。

  火烧乌巢。

  许攸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四个字。

  就这四个字。袁绍从恍如天上的宫阙,直接掉到人间的地上,摔了个狗啃屎。我爹就像一只长了翅膀的母猪,开心地飞上了天。

  那只母猪,开心得什么样呢?

  开心得人家骂我家的老祖宗,我爹也不计较。还笑眯眯地说多谢您骂我的祖宗,把我的头痛也治好了。

  骂我家老祖宗的人叫陈琳,是一个写应用文的高手。

  什么是应用文?说得专业一点,就是经世济用之文章。生活工作上常用的一些文体,如政论﹑政府工作报告﹑总结﹑书信﹑请示﹑命令﹑公告﹑讨伐檄文,等等。

  陈琳是袁绍帐下的文书。也就是袁绍的机要秘书,专门替袁绍起草公文的。袁绍要灭我爹,当然要痛陈我爹的罪状,写出我爹的丑恶嘴脸,说出我爹的险恶居心,骂我爹来路不明,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坏蛋。出兵讨伐才师出有名。

  这就是讨伐檄文。

  这种文章,本来是官样文章,都有通稿,套用一下就可以了。写得也无趣,看的也无聊。看看也就过了。

  但是这个陈琳,偏不抄通稿,把一个没有看头的应用文写得那是一个神采飞扬,谁看了谁都拍手称好。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高明的地方,就是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全操一遍。操我爹也就算了,因为我爹本就姓曹名操。可是操到咱操的祖宗十八代,这就很不好了。

  但是大家听人吵架,不就是喜欢听人家操别人的祖宗吗?

  陈琳把我家祖宗十八代全骂了。

  我爹本是个孝子,对父母祖宗都很孝顺。加之自尊心很强,家境本来就不好,别人对我家说三道四就特别敏感。此时正因打仗不顺,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读了陈琳的讨伐檄文,当场气得怒火攻心,血气直往天灵盖上冲。这全身的热血往天灵盖上冲,脑袋本来因供氧不足而头痛,这一下带来大量氧气,供应恢复正常,脑袋也就霍然而愈,不头痛了。

  我爹从床上站起来,摸摸脑袋,啧啧称奇。觉得陈琳这小子的一篇文章居然比华佗的一剂药还管用。

  一直念叨着这事。

  及至官渡之战把袁本初杀得丢盔弃甲,赤脚而逃,我爹缴获了袁家的所有的一切:将士谋臣,武器粮草,金银财宝,女人,当然还有许攸念念不忘的那一桌的石头。那一桌石头当场送给许攸。女人检视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好货色,也就分给下面没有老婆的将士了。甄氏没有。袁绍这次没带家眷来。

  陈琳也在一众俘虏之中。正低着头像寒风中的寒号鸟一样瑟瑟发抖。因为他知道我爹生平最痛恨别人骂他父母祖宗了。你抢他的女人睡了他的心爱的女人他有时都不见得会生气,但是你只要哪怕暗示他祖宗是太监,是个没有老二的男人,他就会暴跳如雷。轻者痛打你一顿,重者抄你全家。

  果然,别人他看都不看,就径直朝自己走来了。陈琳想,这下死定了。

  不料,我爹走到他面前,并没有抡起他那肥短有如蛆虫一样的手掌掴他耳光,打他骂他,反而异样地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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