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六、七、八岁11
我爹见我对战争有很大的兴趣,就又想着把我带上战场实地操练培训我了。跟我娘卞夫人说,我娘也无所谓,好像只要有曹植、曹彰这些儿子在家陪她也够了。我爹呢,觉得反正家里儿子多,这个没了那个在,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妨。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战场上儿子总比别人好使些。
敌方是袁氏一方。想着袁熙的老婆甄夫人,想着我爹的那段少儿不宜的话,果真打起仗来特别来劲。只希望快点把袁家打败,好早点得到甄夫人。
其实打仗哪里是好玩的事,那都是大人欺骗小孩子的。
因为我爹抢走了汉献帝这块金字招牌,在那里发号施令,想打谁耳刮子就打谁耳刮子,想给谁一颗蜜枣就给谁一颗蜜枣,天下人是又爱又恨又怕,我爹很是威风。袁绍想拿过去给他用,我爹不肯,袁绍很是生气,想着当年咱们恰同学少年,一起同心协力干过抢人家新娘子的大事,现在借皇帝小儿用一用都不肯,太不珍惜咱们多年的兄弟情谊了。看看我爹手上也没几万兵,想你不借给我,我就放手抢,以我手上几十万强兵猛将,还怕干不掉你这小兔崽子。
于是放马过来攻打我爹。
这是官渡之战的起因。
本想在这里弄些数据,把双方参战兵力﹑武器配备﹑预备役人员﹑后勤补给等参数详细罗列出来,让人觉得更专业更直观一些。但是,说实话,连我爹和袁绍两个最高指挥官都没有个具体数字,其他人,譬如我,一个十三四岁的随军见习参谋,就更加不能知其然了。所以也就无从得知具体情况。但是一个情形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开始时我爹这方,兵力很少,武器很差,粮草等后勤供应严重不足,相反,袁绍那方,那一个兵强马壮,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士气高涨,整体上强过我爹数倍。彼此的兵力情况,双方都了然于胸,袁绍因此很不把打我爹这事看得多认真,认为灭掉我爹不过是捏死一只蟑螂的事儿。于是命令战地宣传部挂些诸如“努力攻打三天,灭掉曹操过年。干掉曹操过圣蛋节。斗志昂扬往前冲,活捉敌首记头功”等战斗口号,随随便便拉几个将军谋士成立个联合作战指挥部,把作战任务那种粗活交给联合作战指挥部的人去做,自己则干“读诗画画写文章,赏花赏月赏秋香”的雅事去了。
别看袁绍是个花花公子,一副公子哥儿的派头,实际他也是位斜杠青年跨界高手,棋琴书画样样精通,金石古玩门门都懂,除了后世的抖音﹑小火山之类的东西不会玩之外,各门各科他都玩得溜溜转。
行军打仗对他来说,更是小儿科。当年不就是他袁绍带头讨伐董卓那老贼的吗,他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咔嚓、咔嚓,几下就把董贼给剿灭了吗?
所以他依然一副公子哥儿样,天天置酒高会,与人吟诗赏舞,直把战场当游乐场。
每天花钱如流水。因为他的地盘大,人口多,收税也多,所以银两充足。跟在他身边吹嘘遛马的人也混得红光满面腰包肿胀。其间有个谋士,叫许攸,人很聪明,也很贪财。他的聪明都用在贪钱上面。见袁绍那大佬每天大把地撒钱,他也想去捡多些。可是他个子矮,掉到他头顶上的钱老是被人捡走。他很不开心。于是也学着那弹铗哥弹起长铗来:
长铗归来兮,食无鱼!
袁绍听了,扔了一条福寿鱼过来:
呶,拎回去炖汤喝吧。
他又唱:
长铗归来兮,出无车!
袁绍听了,又扔了一辆三轮车过来。
呶,拿回去收荒货吧。
他又唱:
长铗归来兮,无以探望父母。
袁绍,听了,很生气:
你他妈的太过分了吧,回湖南探亲也要公司帮你买车票!你给我滚!
袁绍错就错在,钱舍得给自己花,舍得给溜须拍马的人花,但是多给下面认真做事的人一点他就不舍得,都要叽叽歪歪地说上半天,问人家给公司做了什么贡献,问人家增加多少优质客户。
许攸一听,气得当场鞋子都没有穿,赤着脚跑到我爹这边来了。
其实我爹这时不仅不能给他买张回家的车票,不能送他一辆三轮车,甚至于给他一条福寿鱼都不能。军营里粮草难以为继,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福利发这发那。
我爹听到许攸过来投奔自己,大喜过望,因为自从两军对垒以来,从来都是我方阵营的人跑到对方去的,还从没有对方阵营的人跑到我方阵营来的。他老人家鞋子也没穿,赤着脚就往门外跑,刚到门边,迎面就和进来的许攸撞了个满天星。两个人泪眼汪汪地你看我,我看你,很是尴尬。
我爹一边揉着撞痛的脑门一边请许攸进去就座。许攸客气了一下,也坐了。我爹热忱地问许攸,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在我这里吃个便饭?没吃?我叫大厨做几道菜给你。不过,我刚刚吃过,你看我还在打饱嗝。吃得太饱了。吃了肉,牙齿老是镶肉末,弄得我很不舒服。子桓,去帮我拿根牙签来。我们的伙食开得还不错,鱼啊肉啊是少不了的。你就别客气,别说你吃过了。你吃过了吗?你没吃过吗?我看你是吃过了,我刚想起来,大厨休了半天假,回家去看他婆娘去了。没吃也没办法,只能忍一下,等晚上吃宵夜了。
许攸说:你说你刚刚吃过肉了,我怎么闻到的只有萝卜的气味?
我爹说:肉炖萝卜,以萝卜为主,萝卜的气味就重一点。
我看你们没有肉吃吧。
不是没肉吃,我们有肉。只是我觉得前方将士打仗辛苦,我把肉都给他们吃去了。
我们这些指战员,力气出得不多,吃点萝卜也就行了。
你吃萝卜将士吃肉我相信,因为只有这样,那些将士才为你拼命。可惜的是袁本初,条件比你强许多,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可是上下苦乐不均。当官的每天大鱼大肉,当兵的每天青菜豆腐,结果弄得上下不齐心,打仗没战斗力。
只是我没料到,你们条件会差到这种地步,差到连最高统帅也都喝稀粥。不过你们也敢和袁本初死磕到底。
唉,我喝粥是在减肥,因为刘备老嘲笑我大腿肉太多了,坐着打游戏太久了。
说正经的,你们曹营还有多少粮草。
一年有多。
不可能。
半年差一点。
没说实话!
还有三个月。
你不说实话我走了。
一个月。
我真要走了。我从哪里光脚来,我就光脚回哪里。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