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曹家的女人们2
后来命运不济,早失双亲,兄弟也都死得早,情形有点像甄氏,只是比甄氏更惨些,父母早亡,兄弟又不在之后,丧乱流离,没在铜鞮侯家。意思是生活没有着落,去了大户人家铜鞮侯家做侍女丫环之类的临时工。后来我爹当魏公之时,被我爹发现,进了东宫,也就是我这个太子的屋里,做了我的老婆。
这个女人,从事迹上来看平淡无奇,看不出她的性格,因为她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或是惊世骇俗的奇事,不像后世的网红。但是从她小时候她父亲的一句话和她的成长经历可以瞧见她的性格。
小时候她爹郭永对她另眼相看啧啧称奇,说她:此乃吾女中王也。于是给她起了个女王的字号。在我们那时女人能有个名就很不错了,一般都是家人姓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名的,嫁出去之后人家问或是自我介绍时都是说郭家的黄家的,郭氏女黄氏女之类,没有自己的名。可是这个女人,不仅有名有姓,她爹还给她起了个女王的字号。大家都称她为郭女王。
后世都有什么天王天后,歌王歌后,女人和男人平起平坐,一并称呼。但那是后世,不是我们当时。
从这个女人小时她爹给她起个女王的字号来看,这个女人不简单。蜂巢里地位最高的是蜂王,其实是王后,蚁穴中地位最高的是蚁后,也是王后。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开始虽然也是女人称王,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工作的分工,男人后来就成了最高统治者,开始称王称霸,女人就少出头露面统治这个世界了。
但是这个女人被她最熟知的家人称女王,可知她的为人,是个强梁女人。换种说法,是个有权力欲控制欲的女人。可惜的是,此人虽有称霸世界的野心,却没有称霸世界的命,一如拿破仑希特勒那样。一来她身为女人,在以男权为中心的世界就失去了先天优势。二来她出生之后命运坎坷,早失双亲,丧乱流离,只得去大户人家处贱位、操贱事,起点就比别人低了许多。
好在她天姿聪慧欲望强烈,才没被残酷的命运所击毁,虽然在别人家里做着下等的活,却是一刻也没忘记父亲给她起的女王的字号以及自己想着当女王的雄心。事事小心,察言且观色,慎言以处事,用心学习,自我充电。所以虽入泥淖,却仍不失其志,最后深得铜鞮侯家的喜欢,从一位做低级工作的女奴升为高级侍女,后又转为义女。此义女虽然年纪渐长,却并不急着觅夫君,虽然铜鞮侯家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认为女人宜早嫁婆家生儿育女,但是此女以大恩无以为报,誓言终身不嫁以侍奉双亲为由,婉言谢拒一次又一次的提亲。铜鞮侯家也巴不得有这样孝顺的女儿为自己颐养天年,反正又不是亲生的。同时为郭女王的品性天姿所奇之,常常说与往来的大官巨贾听。就这样,传到我爹耳中,被我爹发现,认为此女是奇女子,可佐我儿成大事。于是有意无意地在铜鞮侯家提及此女,铜鞮侯家有意无意地跟郭女王说了。满以为郭女王一如既往地态度坚决地否定。不料,郭女王一改从前,马上同意了。理由是女儿老是留在父母身边,让外人以为父母不顾念儿女之将来,于父母名声不好。这样一说铜鞮侯家也没话可反悔的了。于是将郭女王许给曹家,也就是我,做小老婆。因为我已有了一位正夫人,在编的,郭女王虽然心比天高,也只能临时委曲做一位非编的小老婆了。
郭女王的身世来历大体上是这样子的。因为对她的前世今生官方记载得很简略,也就几句话。早失双亲,流离失所,也就是说家庭背景没了。没在铜鞮侯家,当然是给人家做奴婢,不会有一进去就给人家做义女的资格的。然后被我爹选中做我的小妾,当然也要有相当的地位才行。书上没有更多的文字记载,但是大家看多了《芈月传》﹑《假环传》,不妨用那些宫廷戏来充实一下自己对于此女的想象。
就是这么一位女王,在我后来争夺太子的位子时她屡屡献策,助我成功,最后我成了皇帝。但是为了转正成为大老婆,她不顾念同为天下女人的不幸,设计毒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甄氏。甄氏临死之时将她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曹睿托付给李夫人。最后儿子曹睿当了皇帝知道他娘惨死于这郭女王,又用同样的办法杀死了郭女王。有没有这回事,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却说自从我爹给我娶了这么一位女王之后,我的家庭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这郭女王没用摔盆砸碗哭爹喊娘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把我赶到菜市场﹑商业广场﹑大佛古寺里去精进学问建功立业。她用的是另一种不那么激烈的不为人知的方法。
朗朗的读书声没有了,代之以打板子声,幽默机智的对白没了,接替的是算箸的噼噼叭叭声。人家制鞋造屐只为爱好,时常叹曰人生短暂,能做几双。她却是关起门来半夜还在清点金银进项,想越多越好。
结果虽然没把我赶去市场,家里却成了市场;家里没有开设辩论赛﹑口才培训班,自己却不得不努力辩白,在一些世务上斤斤计较,左右算计;家里没有老和尚,长得又红又大的申论、时政之类的大部头参考书已摆上了书桌,不看也得看,因为都是升职加薪﹑经国治家之大作。
家里请了许多文学掾之类的文人墨客,文章大家,是我爹为了提高我们兄弟的志趣情操的,郭女王却是很不高兴这些人,老是危言耸听地说些什么书生误家﹑空谈误国之类的屁话,说什么隔壁的一个做纸扇的家伙,一天到晚哼叽清明时节雨纷纷,大把、大把地花钱邀人做诗会,一顿诗会花掉他几千两银子,家里穷得淌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