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弟苦相争7
可叹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获得出线的机会,而无可奈何。
食不甘味,听不成乐,寝不安眠,于是想着喝点酒解闷。官邸有酒,那是用来公务接待的,自己书房里也备了些酒,那是自己有时用来家宴或是月下小酌用的。可是我左翻右找,却是找不到酒。无论是公私之用,还是自己背着所有人,包括郭女王,自己私藏的小酒窖,都不见酒的踪影。难道是世界无酒日?我只听说世界无烟日,世界无毒品日,却还没听说过世界无酒日,怎么家里一滴酒都没有了呢?问负责酒水的酒博士,说不清楚;问甄氏,说不知道;问郭女王,说听不明白。这三个关键的人物都含糊其词。这个酒就失踪得有些蹊跷了。问了几次,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想问了。家里总有些自己弄不明白的事,因为家里女人多,而自己又懒得去一一打理。一如万花丛中过,看得多了,也就没多少新鲜感了。
于是我就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猫儿狗儿打架,听丫环侍女闲聊,一天就无所事事地打发掉了。
却不料第二天一早醒来,曹植醉不成行的事就上了整个邺城的头条新闻。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
原来曹植因为老爹给他委以重任,他心情大好,还没有出征,就飘飘然地在家里摆起了庆功酒,和玩得好的文学青年,会说奉承话的新锐官员,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结果喝得醉醺醺的,早上父亲带上一帮亲信给出征的将士送行,都想好了一大段语重心长的讲话送给曹植的,却是怎么也叫不醒。父亲派传令兵去叫,没用,曹植不理会。然后我爹派心腹亲信去叫,曹植仍是不当回事,要知道平日这些亲信可是很拽的,有点见他们如见曹丞相的架子。他们出面,基本上就等同于我爹出面了。可是曹植仍没惊醒过来的意思。于是咱爹亲自出马,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的宝贝儿子睡觉的地方,军情一阵急似一阵,曹植那边的人也是越发的着急,想出各种办法,等到我爹气呼呼地把他的贵体运送到曹植休息的榻前,曹植才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我爹一看这败兴的场景,气得当场扬长而去。曹植这才清醒过来。可是晚了。他领军出征的事儿给黄了。父亲撤了他的征讨孙权三军前线总指挥的职务。虽然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职务,可是这是一次机会。曹植唯一一次带兵打仗的机会就给喝没了。
虽然对自己是个利好消息。可是我不禁有个疑问。曹植他们喝了那么多酒,那些酒是哪里来的,虽然咱们是万人之上的曹丞相家,可是父亲发了禁酒令,家里也没有太多的酒,我估摸曹植家里的酒也不够放倒才高八斗,酒量一石的曹植,更何况他又不是一个人独自喝,他还要请一帮将官喝。那么多酒从哪里来的。
还一个,咱五官中郎将府邸的酒,无论公务接待酒还是我私藏的酒,一夜之间,都去了哪里。而且还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
因此就有了一个更大的疑问:曹植临阵醉酒和咱家的酒失踪有没有正相关?
甄氏在我家,一如隐居咱家的隐士,基本上对各种家事不闻不问,也不参与,所以她不知道,是正常的。酒博士,负责酒水虽然是他的分内职守,可是也只是一个家臣,也需要听命于主人。
这个主人却不是我。家里的主人是郭女王。于是我又回过头来问,弟弟子建家的酒,是不是你负责敞开供应的。
郭女王一听,柳眉倒竖,玉牙乱咬,说:咱自家的事都操心不过来呢,哪还管人家家里的酒水够不够喝。他自个儿想喝,关老娘何事?
然后郭女王又换种语气好言相劝:
唉,我说相公,子建醉酒,失了出征的机会,难道对你不是利好事情吗?你怎么关心起他喝的酒来?你管人家的酒是从哪里来的。你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还不抓紧时间去老爹面前慰问一下,刷下存在感,说不定爹把这任务委派给你呢?
我不去。我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这难道不是一次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你不是不知道,咱爹在生弟弟的气,我去他那,又保不定会连我一顿臭骂。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老爹心情不好时,总是看我不顺眼。前些年曹冲病夭,大家都去安慰老爹,我也去安慰他。却不料他见了我很不开心,还骂我:你就别假惺惺地装哭了,冲儿的死,是我的不幸,难道不是你的大幸吗?
弄得我好不尴尬。在一帮人面前。
如今又是我弟出事。我屁颠屁颠地跑去安慰他。谁知道会不会逆了他老人家的龙鳞,又被他臭骂一通?
这也是。你爹也真是难侍候。换成我爹对我这样,我早就跳起来骂他了。哪有这么不懂事理的爹。
就这样,虽然我在出征孙权这事上没有得到加分,可是曹植那边却是因此失掉了好大一块分。虽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曹植醉酒和郭女王的贡献有莫大关系,但还是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点端倪:从此以后,曹植见着郭女王都绕着道走。虽然因男女之大防,弟弟和嫂子不能过多见面。同时有一次,当大家聊起郭女王这个称呼时曹植开口插话,说她哪是郭女王,简直就是郭天王。比天王老子还天王。众人问他何出此言,曹植又不肯说了。
我爹在挑谁当幸存者上面大做文章,考察检验训练我们兄弟仨时(另一个是曹彰,不过没过多久就把他淘汰出局了),又不停地问这问那,询问身边的重臣谋士,我和我弟弟曹植哪个做王位继承人更合适些。可是有些人心怀鬼胎,见风使舵,为了自己的利益胡说八道。有些人真心喜欢我弟弟,站在我弟弟那边替他说话。那一帮人中有杨修、丁仪与丁廙兄弟,以及荀恽、杨俊、孔桂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