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弟苦相争5
于是我装出很高兴这种工作安排的样子,尽心尽力地替老爹安排出征的事宜。我爹见我安之若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临行前我爹自然要对留守的将官语重心长地叮嘱一番,当着众将官的面他故意把话说得令人生无限遐想,我爹对眉开眼笑志得意满的曹植说:当年我刚刚出道,那年我才二十三岁。回想当年造五色棒,把一帮恶棍流氓打得鬼哭狼嚎,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做得恰如其分,没有后悔过。现今你也正好二十三岁。希望你能发挥你爹当年的无畏与豪迈,干出点事来。
据说青螟把别人家的幼虫捉到自己家里,每天拿着小棍子不停地敲打那别人家的崽子,一边念念有词说像我像我。最后那别人家的儿子就成了自己的儿子了。
我爹此番你要像我,你要像我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千秋万岁之后,你曹植就是我了。
听得我是酸溜溜的,像喝了山西陈醋一般。
听得曹植是心花怒放,好像爹是在说临终遗言,他马上要上位一样。
离老头子死翘翘还早着呢。据史书记载,老头子死在建字二十五年,现在才建安十九年,离他死去还有五六年呢。而且老头子死得那么早,留下那么多事没有做完,以你我两兄弟的才能,是完不成只有老头子才能完成的事儿的。所以你曹植别得意得太早,老头子说你像他,你也未必能成为他。
说真的,你要好自为之才行。你的才能适合干行政,适合干行政的是我才对。你留守邺城,你别出纰漏才行。
虽说我爹打仗厉害,其实他不过是在陆地上打仗厉害,说他是个陆军上将还可以。打水战他就不行了。打水战孙权才是行家,他是海军上将。所以让陆军上将去率领战船和海军上将在水里干仗,陆军上将不是掉进水里挣扎着上岸,就是爬上岸后挣扎着逃回老巢。没有其他可能。
不是我嘲笑我爹。我不仅不嘲笑我爹又打了败仗,我爹打了三十多年的仗。一般人会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对我爹来说,失败乃哀家常事,更为恰当些。我不仅不嘲笑我爹,我还满脸沉痛地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他老人家的生活起居,照顾好他老人家打了败仗后的起起伏伏的情绪,别让他沉浸在打了败仗的阴影里,暴跳如雷,一跳再跳。要让他从失败的阴影里早早走出来,微微一笑,以淡然的心态来面对失败,让他休整好,以迎接下一次失败。
所以我爹虽然打了败仗,但是对我在部队里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带着虽败犹荣的心情回到邺城,见到曹植,看到曹植的留守工作也还做得不错,他不在,家里仍然井井有条,有条不紊,做到有他这个领导在一个样,没他这个领导在,还是一个样。他表扬了弟弟几句。
这一次,父亲借征讨碧眼儿孙权之际考察锻炼我和弟弟曹植一事就告一段落。两人都获加分。不分胜败。
我爹在南边孙权那里没讨到便宜,便想着从西方张鲁那边要回来。没过多久,我爹又发兵征讨汉中的张鲁。就是那个什么一斗米道的那个张三丰家的亲戚。临行前父亲又放大招,让人惊异并惊叹于他的不可捉摸。以前他都别具一格地安排人事,让骑马的骑兵去骑驴,让走路的步兵去骑马,让写应用文的书记去打仗,让拿枪杆子的将官去发布告,都已经很不一般了。这次他更是在接班人序列上走得更远。他让曹植镇守大本营,保障后方的安全。镇守后方,这是他亲自四处征讨之时的给别人的最重要的工作。他仍交给他和他有一样二十三岁的曹植。跟随他一起出征的,应是我这排名靠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的顺位继承人吧!可是不是。跟随他亲自出征的是曹彰。这第二重要的工作,跟随父亲征战,就交给了曹彰,那个长着黄胡子的二弟。我呢,不好意思,去孟津转运粮草。又是那个偏僻的地方。那个连《三国演义地图》里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这时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有名无名的,都在《三国演义地图》里找得到,唯独这个孟津,怎么找都找不着。因为太过于重要,所以不宜在地图上标识出来,怕敌人察觉?可是那地图又不是当时的军事地图,用不着隐藏。你说那地方实际上没有,所以没标出?事实上那个地方又是存在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地方实在是太不重要,没有标记的价值,所以没有标记出来。
这孟津就是洛阳市东北四十余里的黄河古渡口。我就在那古渡口当一个摆渡人。工作很重要吧,摆渡世间一切人。
这时吴质那以不变应万变的话又萦绕在我耳边,告诫我要沉得住气。也别着急。峰回路转,云破天开,守得乌云见日出。事情总会出现转机的。如果事情没出现转机呢?那是命,你着急也冇得用。
临出征时,大家又要折柳相送。当然折柳相送是文人墨客离别时的老一套,咱们干天下的,是不兴弄那文绉绉酸溜溜的事的。咱老爹呢,总是临别殷勤重寄词,发表一通长篇讲话。领导人做久了之后都是那样,一个话痨子。勉励子建好好干,当年他二十四岁之时,又在做什么,回想当年的所作所为,都很正确得当,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今你刚好二十四岁,小子好自为之。
弟弟听到老爹又拿他的年轻和当年他的年轻做比较,有种拿木棍边敲边念叨像我像我的意思,一高兴,一激动,那赞美老爹的话又如滔滔不绝的长江水那样一发而不可收,从他嘴里汩汩滔滔地流出。即兴作了一大篇幅的骈散相融的出征赋。赞扬老爹文治武功,表扬老爹老当益壮,赞美老爹为国操劳,夙兴夜寐,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