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的帝王生涯13
可我没有想离开谯县的意思。我命军厨把这些天子的赏赐之物一齐儿宰的宰了,割的割了,把这些猪牛羊鸡等等做成一桌桌全牛宴、全猪宴、全羊宴,犒劳六军将士及谯县父老乡亲代表。谯县有一些和咱爹年纪一样大的老人,熬过了艰难的动荡岁月,吃惯了野菜树叶,却是从来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全宴,不停地咂咂称赞,说是闻所未闻的吃货,梦都没梦见的好东西。开心得不得了。酒酣耳热之际,歌舞百戏怎能少得了。于是随军慰问的舞者歌者闻声而歌,闻歌而舞,翩翩迁迁,缠缠绵绵,如仙如梦,如梦如幻,似真非真。一时父老乡亲看得如痴如醉,听得如酥如麻,不知今生来世。我看着这些开心的笑脸,淡淡地微笑着,很满意。等歌停舞止,我发表即时演讲,我说这么多年来,感谢父老乡亲对咱曹家的大力支持,当年官渡之战,四方瓦解,远的近的都坐壁观望,不肯急救。唯有咱谯县的父老乡亲很讲道义,丁壮者扛着戈矛,老弱者背着粮食前去抗袁救曹,上天以父老乡亲相助来成就大魏事业。为感谢各位,我特宣布免除谯县各位两年的地租,青壮者免除五年兵役。
一时欢呼雷动。
祭拜完祖宗的陵墓,访完故旧亲族,该嘚瑟的都已嘚瑟了,我起动军马,离开谯县,继续挥师西进(怎么不是南下?),停在曲蠡的小城镇上,把兵马驻扎在这里,不走了。
停了一个来月,没有动静。
我带着一帮亲信,满山满沟地打猎,把兔子啊野鸡啊竹鼠啊什么的凡是可以拿来下酒的野味全部捉回来下酒了。可是许都那边仍迟迟没有动静。
按理说这曲蠡离许都更近了,许都那边的人应听得更明白才对啊。
我正有点不耐烦之时,许都刘协那边派了使臣过来,送来了一件神秘的包裹,使臣说天子特地给魏王本人亲启的,不知道是不是魏王想要的那样东西,希望不要第三者看到。
我才懒得理会,当着众人打开那件神秘的包裹,一看,原来是龙椅。一把用得很旧的雕有龙形的破椅子,椅子被那高大驼背的刘协磨出了两瓣屁股印,想想他九岁登基,如今已是三十二年,哪有不磨出屁股印的道理?扶手上也有手摸出来的手爪印,那有一些是刘协的手摸出来的,有一些是我爹摸出来的。小时我爹带我去皇宫见皇上,他老人家就搬张凳子坐在天子刘协旁边,一边跟天子说着事儿,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龙椅的扶手,那炽热的眼光盯得刘协很是心惊肉跳。有一次我爹夸奖这龙椅的做工不错,说是件艺术品,很值得收藏。听得刘协一时很激动,说爱卿既然如此喜欢,那朕就送给爱卿好了。吓得我爹这个爱卿一个激灵,正隐隐作痛的头一下子就不痛了。我爹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您的传家之宝,外观设计都受专利保护,我怎么敢拿。于是后来我爹再也没提起龙椅的艺术收藏价值来了。但是他动不动就去摸龙椅的习惯还在,所以摸来摸去就摸出了手爪印。
那椅子我包装都没命人打,就叫两个强壮的士兵抬回许都。我回复刘协说,你送来的那把椅子款式很不错,做工也精良,只是品相不太好,用得太旧了。原物退回,我已叫绘图师按实物绘图,准备借你那款式重新打造一把新椅子。
谢字都没一个。
刘协有点慌了,送的礼原物退回,此事不谐矣。刘协连忙发外包给裁缝店,连夜赶制了一批军衣,都是用的我爹嫁女儿送的那束玄纁,用到现在那库存都还没清完,说是慰劳军队将士的。另又叫御用裁缝特制了一套龙袍送过来给我。说是用的他亲手养的蚕丝做成的,穿着又轻便又凉爽,还不粘身。军服我收下了,我看了看那龙袍,又原封退了回去。我说,那衣服料子虽好,颜色却不是我喜欢的。你们汉家属火,偏红,咱们魏家属土,偏黄,颜色不对,原物退回。我不喜欢。我说刘协,我辛辛苦苦替你刘家干活,你能不能送点有分量有价值的东西给我啊,别老是弄些口惠不实的没人要的东西啊。
刘协收到我的口信之后,唉声叹气,垂头丧气,嗒然若丧,不知魂归何处。他左又思右又想,上床想,下床想,想着怎么满足我的需求,保住他的小命。
他好不容易办起来的农场,想拿来改善身边工作人员的伙食的,因为资金人手场地等硬件不够,养得不是很好,不过好歹有点规模了。即便这样,大军所至,就即刻被啃食一空,剩下老弱残余的都只够留种再繁育。
拿得出手的就只剩这动物农场里的物品了。你还不满足,那就只能拿当年你爹送给我的五万匹玄束纁滥竽充数了。
其他的,许都的宫殿又小又旧,只比你邺城的下级军官用的军房强一点,你拆掉又拆不出几块好木料,住着又不舒服。想着白送给你都不会要。况且送给你之后,我和你的三姊妹曹宪曹节曹华又住在哪里?你狠心让我住动物农场,你就狠心让你家三姊妹住那里吗?
家里值钱的东西没有几样了。金银珠宝那些硬通货,因为我大权旁落,想着送点礼物给我的人又是那么的少,有人送上一些,我又要拿去开支后宫各房开销、前殿御前用度,手上所余无几。其他的能用就用,能省就省,房屋也没空出几间,衣服也没多出几身换洗。家里唯一有多的还是你爹的那五万匹玄束纁,乱扔了不敢,乱用仍是不敢,这次好歹趁这犒劳三军之际把它用得差不多了。清了库存,也空出了几间做仓库的屋子,可以给家里小王子小公主做儿童房什么的。
送龙椅龙袍这些,其实不是我的主意,其实是你妹妹曹节的主意。因为曹节时常提到您父亲,也就是前魏王曹公,很喜欢这古色古香的椅子的款式。想现魏王您,和前魏王一样,应该很喜欢这东西。所以劝我把这椅子送给您。我也知道前魏王曹公喜欢它,他在世之时我是领教过他盯着这椅子看的火辣辣的眼光的,我只是不太确定您是不是也喜欢它。不确定您是喜欢它的历史文物价值呢,还是只是喜欢它的款式。其实我开始是想要工匠重新打造一把新的椅子给您的,那款式那花纹那木料都按原来的,做成一模一样。那样品相会好一点,因为我这把毕竟用了三十多年,有点旧了。但是做新的给您,您会不会认为我是做赝品,以次充好,就像后世的那些所谓的文物专家那样,专门弄些赝品忽悠人,让人家花大价钱买他做的假货,让您觉得我是在糊弄您呢。最后我和曹节三姐妹商量了一宿,三票通过一票反对,决定把这把有历史感的旧椅子送给您。果然一如我当时投反对票的理由那样,您不喜欢它的历史文物价值,您只喜欢它的款式,所以您把它给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