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弟弟曹冲2
最后是小弟曹冲说话,他说他和他最好的朋友周不疑研究了一下天下大势,认为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经过那么长的战乱,现在又到了人心思治,分久必合的阶段了。
所以光靠武力是不行的了,而且爹爹武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天下很快就一统了。天下已一统,武力就没什么用处了。而对于化外之邦,西番之地,要用仁心仁德去感化他们,更不是武力征服。所以我们要像爹爹一样,对待下属宽容,对待士兵仁慈,体恤老百姓的困苦而去救助他们,哀其所哀,乐其所乐。然后天下大同。
我爹听了这些照样很是欢喜,可是在我听来有点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派头。几样好处他都要占。
不过也难怪,只要从曹冲口中说出来的,不管是什么话都是那么中听。因为他是那么聪明灵秀,那么悲天悯人,那么天姿秀美,老少皆爱。
小弟曹冲就是那个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人。好处都是他一个人占完了,优势都是他一个人占去了。而且他又一点都不以此为傲,以此夸示于人,因此更令人喜欢。颇有点得了便宜还得乖。
生小弟曹冲时,我爹已37岁,等曹冲13岁时,我爹已50挂零了。相比其他儿子,我爹更喜欢曹冲。
首先他长得十分俊秀灵异,颇有老者怀之少者爱之的气场,相貌上远胜一般的兄弟,当然更加要胜我许多倍。其次智商超高,几乎爆表,可能达到170都不止。7岁年纪,有人说是5岁,就因称大象一事,博得天下人的啧啧称赞。和后来的几岁的司马光砸缸救小朋友一事一样流传千古。为了表示和好,南方的孙权送来一只大象给北方的我们开开眼界,乐和乐和。有人想知道大象有多重,大家也想知道,尤其是我爹想拿这来考考大家,看谁聪明。可是大象太重,为了称重杀掉它然后分成块称,又太可惜,用秤称,又没有那么大的称,也没办法抬起来。因为我们当时的科技也不太发达,没有起重机什么的。而且我们那时虽然有学六艺,最后一个艺就是数,算数的数。但是那时还没有代数几何也没有容积体积那些玩意儿。大家没有学,也没有人会。那几乎是无解,大人都没有办法。
可是一个小孩,我弟曹冲,才几岁的小孩,却居然用那么简单直接的办法就解决了。确实有点稀奇。也难怪群臣上下啧啧称赞之后我爹因此得意了很多年。
这是一种发散思维能力。一般的人都傻乎乎地弄不清此物和彼物之间的共同点和不同点,遇到问题就只会待在那里等到天上掉下答案来。有发散思维能力的人就能从彼此相关中寻找出答案。
然后是他的记忆力超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三坟五典,论语诗经,思想古奥,文字难辩,一般的学生都怕死了。可是老师教过一两次,他都几乎能理解能背诵,仿佛就是他写的一样。于是写起文章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文思泉涌,比地里泉水冒出来还要容易。
更为令人可钦可敬的是,人性的美好品行,很多人一辈子都学不来,无论怎么教诲都无法切身体会的,他一生下来就有。
生在富贵权势之家,不懒惰,不懈怠,不忿怒,不狂傲,懂得敬长,懂得礼下,不骄不卑,不惊不乍,悲天悯人,天生一副好心肠。
老爹对待下属严厉无情,一切以军法从事,无甚情义可言。当然对自己是有情有义,宽容有加的,譬如立下军规,部队过老百姓的麦地,有谁踩坏了麦苗就要杀头,可是待到自己的马踩坏了麦苗,却是割几根头发了事。
每每因一点小错误要对下属大发雷霆,要严惩下属之时,小弟曹冲总是想方设法替下面的求情,免于处罚。据内部不完全统计,经他求情免于处罚的有几十人之多,这从一个侧面也反映我爹执法无情了。甚至于有一次,仓管员没保管好军用物品,被老鼠咬坏了。按军规是要杀头的。小弟演了一出小品,把自己的衣服弄坏,说是老鼠咬坏的,然后在装着很忧愁的样子,引得老爹发问。然后抖包袱,引得老爹上钩,开开心心地赦免了那军士。过后我爹才醒悟过来,是曹冲设的计,为的是救人一命。我爹因此不胜叹息。小小年纪,就有无限仁慈之心,长大定是南面而王的仁君。
可惜的是,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一如后世《两般秋雨庵随笔》中记的那个神童全祖谦。四岁上学读书,就能通诸经章句。蒋蓼厓老先生见而奇之,说这是位圣童。有一天,拿着小剪刀剪纸玩,不小心伤到手指,感染了破伤风。快病危时,这个小圣童拿起桌上的笔,给自己出了一道命题作文:鲤也死。然后破题:圣人不得有子,圣人之不幸也。没有写完下面的文章就死了。死时才六岁。
一位六岁的小孩子,临危即景生情,联想孔子世家的孔鲤之死的典故,真是文思泉涌。如果能长大,一定是韩寒、郭敬明无疑。
我弟弟十三岁时,正当我爹﹑我们家的事业蒸蒸日上之时,他忽然一病不起,日渐消瘦,眼看气息奄奄,朝不虑夕。我爹急得四处抓医生救宝贝儿子的命。可是天下之人都知我爹的坏脾气,不管是好医生还是坏医生,全都躲起来了。因为治得好我弟弟的病还好说,治不好可是要灭全家的事。都不敢治。
当时天下最最厉害的医生华佗,就是被我爹给杀了全家。只因他想治天下穷苦人的病,而不愿意仅仅只医治当权者一个人的病,对我爹谎称家里老妻生病了要回家。结果被我爹起了疑心查出来了,收捕下狱,最后砍了头。
当我弟病得奄奄一息之时,天下有名的无名的医生都闻风逃窜,结果我弟就这样死了。我弟的死,不是死在那些包治百病的老军医手中,也不是死在权健医院里,而是死在我爹的沾满鲜血的手中。因为他杀了一位天下最仁爱的医生,最终杀死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