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离去后,李文学这才抬头,随口道:“汝刚才有冒犯元毅公之意,应当惩罚,但又维护于我,功过相抵,便不作惩罚,尔等下去吧。”
管事拜道:“刘雄已然辞官,不过白身,大人乃是郡国文学,百石之吏,刘雄不就有些声望?又如何?”
李文学冷冷看了一眼管事,然后道:“元毅公虽然辞官,但故吏旧僚何其多矣,就是府君也是元毅公的旧识,还有元毅公乃何人?汝也配说名讳,还不给我下去。”
管事自知言辞失当,故告罪下去...
李文学则自言自语道:“元毅公呀,元毅公,尔虽与我有恩,只是令孙上门,尔居然舍弃老脸也要为其求请,但李某为何要帮你?”
而门外的管事听闻后,啐一口:“人前做人人后当鬼,真是自以为是,真以为汝与卢子干同乡,他就会卖你人情,估计等到明日那些人就会深觉上当。到时候自有汝之好戏。”
刘备自郡国文学府离开,众人见刘备出来,以为刘备已经被写了荐书,于是有人上前询问:“刘君何往?是否已经求取到了....”
刘备回道:“自当前往私学,当面报名,那李文学的荐书嘛?谁要谁拿!”说罢,刘备便转身而去。等刘备离开之后,那人道:“元毅公的子孙也不过如此,真是无理。”
刚才还在辩论的士仁、陈禄连忙道:“我想一定是李文学的问题,我曾闻有人言,李文学本人外表儒雅,但实际上十分骄傲,此前卢公被其举荐办学,其人便自视功高,又以与卢公同乡为由,公然渲染自己与卢公有些交情,可卢公始终不置一词,可见卢公根本不屑回复。”
人群之中,就有人道:“那我等来此作甚,将钱财交给李文学,然后卢公拒之,这不就是笑话?”说罢,众人纷纷散去。
管事出门一看,门口空无一人,立即回禀李文,李文学听完,顿时大怒:“真是不当人子。”当即就想遣人给刘备一个教训,但随后一想,如果自己这样做了,那么在幽州就待不下去了。于是李立只好道:“就这样吧,下去。”
而刘备回到牛车上,简雍道:“大耳,如何?”刘备回道:“此人言语有讽刺阿翁之意,被我拒绝,我想我们还是去卢公处,我想卢公非是势利之人。”
简雍道:“玄德,无论对方有没有讽刺元毅公,但拜师卢公,定然需要荐文,得罪于他,那么以后真的要小心处事了。”
刘备道:“难道就准许他羞辱阿翁?与这种人为伍,我情愿不报名。”简雍道:“大耳,汝之脾气要改,不然早晚有一天要出事。”
刘备轻笑一声,道:“我这脾气是改不了的,谁让刘备就是刘备呢?哈哈。”简雍只有摇头苦笑。
人生有时候很难抉择,刘备一生充满了艰辛挫折,父祖早故,亲属不亲,其本身就是一场成长大戏,岂能说改变就改变了。如今重生而来,或许会重蹈覆辙,但刘备对得起人生就可以了。
车辆缓慢移动,周边空气中到处都是弥漫着浓烈的气息,这种气息既像乱世来临前的激荡,又类似当下所面临的时局。
幽燕之地本就是边塞,与中国之地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气氛紧张而激烈,盖因乌桓鲜卑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坊间又传来酒肆醇美的酒香,刘备顿感肚内的蛔虫又被挑起了,虽然年少,但继承以前嗜好美酒之事,算是改变不了,还有一种奇怪的味觉,就是口味变重了,由于官盐昂贵,所以家中常备两种不同盐,一种是官府产的细盐,另一种就是私盐,也就是粗盐。
幽州本地盐大多来自渔阳或者青州一带海盐晒制,或是来自河东安邑官盐制场,官盐价格全凭朝廷定价,先汉时采用征税制,由私人经营,但孝武帝时候,实施盐铁专卖,王莽后,光武中心,复行征税制,由私人经营,但章帝时又复行盐铁专卖,在郡县设置盐铁官,但售价上不太合理,私盐开始流行,由于价格较官盐便宜,深受民间欢迎,同时也有不少人自家动手,制作私盐,但这种私盐,大多都是粗盐,很难有官盐那种味道,所以吃进嘴中感觉也不太一样。
刘备有时也会因为口味较重的特性,将家中的粗盐,尝试多种方法,进行调配之后,变成了精细盐。同时刘备还喜欢辛辣之物,只是市场相当少见,其中最有名就是胡椒,但胡椒由于产量问题,所以一直在士族之间传播,但刘备知道从南到北,咸与甜两者口味中,甜味最是深受众人喜爱,而刘备不太喜欢吃太甜,但太甜之物,除了蜂蜜,就是来自交州出产的甘蔗。
甘蔗所制的甘蔗饧以及石蜜,可与蜂蜜媲美,只是可惜产自交州之地,以及吴中地带,无法进入幽州,想要吃到蜜糖,必须要与蜜蜂打交道,如果没有防护,简直就是送死。
同时刘备为了自己口味较重的特点,将茱萸、姜、芥末以及韭菜花,都尝试一遍,芥末是口味很是独特,但刘备还是很喜欢,毕竟芥辣的调味作用,还是比较符合刘备需求的。
刘备还是忍住了,只是没想到醇美的美酒气息之中,还夹杂着肉香,刘备有点受不了,而简雍在一旁也是如此,比较对于这个胖子而言,世上没有什么比美酒美食更好的了。
距私学一步之路后,刘备透过车窗已经看到私学外围了不少人,都是前来拜师的学子,而并没有看到卢公。
不过刘备还是对忠伯道:“在这里停车,我们步行前去,前面人太多了。”说罢,刘备便下车了,一路之上还偶遇不少同乡之人,只是这些人都是隔壁亭乡的。
简雍看后道:“今日前来的学子真是忒是多了。难道卢公要效仿先圣孔子,广收弟子三千!”
“先圣讲学,自在用心,不然三千之人为何只有七十二人成为了圣人门下的贤人。而无论官学私学,尽皆如此,老师虽教,但也要看弟子悟性,不然如何得到老师真传。”
“原来如此,只是成为卢公弟子已经是相当困难,又如何成为关门弟子?见简雍如此,刘备笑道:“不去努力,就想成为卢公关门弟子,当真笑话。”
“对,想要成为朝廷官员,成为大儒弟子是第一步,而后就是积累声望,这样一来就算没有被举孝廉,朝廷也会公车征辟。”
汉家仕官的途径,其中举孝廉与茂才,唯一的方法,当然如张衡以及卢植此类之人,积累下足够的声望,名声,也会被朝廷公车征辟,其次就是从军服兵役,自汉家立国以来,一直遵循前秦制度,服兵役是必须要进行的一项,只是到了光武中兴之后,从军遵循的是募兵制,不在强求服兵役,只是世代以从军为己任的六郡良家子,则由于屡次征调,导致人丁越来越单薄,这让六郡良家子心生怨愤。
其二就是前往诸多扬州丹阳郡等地,这些地方靠近边塞,时时刻刻面临蛮夷侵扰,长时间所养成的尚武风气,让这里成为精兵主要来源地,而丹阳兵虽是天下精锐,但骄傲难训,轻则滋事,重则谋反,而刘备就曾跟随毋丘毅前往丹阳募兵时候,路遇下邳时突遭丹阳兵谋反,刘备以武勇力战而胜,这才获得官身。
而刘德然跟在二人后面,他素来听从父亲刘元起之言,为人子者孝也,但他与刘备等人,虽然关系不错,但刘德然很不明白,大人为何不顾阿母之命,屡次资助刘氏,而且经常要求自己跟随大耳,但宗族其他同龄,也在劝他,不要与刘备整天玩在一起,他到底该听谁的?
而刘备很明白刘德然现在为难什么?族叔要求同自己相交,而婶母以及其他同宗却要求德然与他不要交往,他希望德然能够想通....
于是刘备转过身对刘德然道:“从兄,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是否在烦恼婶母与尔说的话,为人子者应当孝顺,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二,如果真的认为玄德是个祸根,不如遵从母命。”
“玄德,为兄并非如此,只是父母之言语,十分相反,令愚兄十分不解,故而思索良久。”刘德然听到刘备对其所说之后,解释道。
“其实你不需要解释,遵从本心而已,如宪和类似就行,也不要非得遵从父母之命。话尽如此,希望兄明了,备不过一乡间无知小儿,将来会有何等前途,不是很显然的吗?”
“兄明白了,待兄回去想明白之后,自来与弟说明,刘德然想了想说道。”
刘备见刘德然如此,也不多作言语,前世时,宗族长者认为他未来将是大祸,根本没有人与其来往,而叔父刘子敬,虽然少时喝斥妄语,但对他资助良多,而族叔刘元起则是十分照顾他,直到死去之后,刘德然听从宗族之命,与他日益疏远。
等到刘德然走后,简雍道:“没想到真正理解你的,是我这样的人,亲族不亲,靠无可靠,如此亲族要其何用。不如抛之脑后,干净白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还是胖子你,理解我。。。
简雍也笑道:“不理解你,你我发小,又是知己,岂能抛弃你独自离开。走了,玄德,我们去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