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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诸葛回京钱币论

存亡之秋 学者凤鸟 7004 2024-07-06 15:40

  巴西的巡查工作,终将结束。

  诸葛瞻等人返回成都,在离开阆中当日,巴西太守刘干、阆中令王化等人将他们送至城外五里,方才止步,这和他们来时的迎宾之礼相同。

  见他们逐渐远去、消失,刘干道:“葛侯一别,怕是再不会回来也。”

  王化道:“葛侯治国策略能否实行,目前来看,还属未知。”

  刘干回头看着他,道:“我观五年内无法实行。”

  王化瞅着他,道:“是乎,那国家可还有希望?”

  刘干笑了笑,道:“希望?到时候你便知。”

  于是二人返回城中。

  几天后,诸葛瞻回到了成都。

  因为是天黑才回来,诸葛瞻低调进城,没有声张,决定明日再进宫面圣。

  众人各自回家。

  此时街上只剩陈寿和小七二人。

  陈寿摸了摸肚子,感觉饿了,又看着这个小女孩,想必她也一样。可是官俸还没拿手,好友陈术已离开成都,现在身上没钱可咋办,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李密。

  话说李密,经济条件虽有限,但因常年为大将军主簿,又兼任太子洗马,俸禄还是比较稳定。陈寿便打算去他那里混一顿晚餐,再借点钱,等自己的官俸到手后再还给他,另外再让李密帮小七解决那个问题。

  于是陈寿把小七领到街角处,道:“小七,七里香草,你之前提到过,我先带你去我同学那里,他可以弄到。”

  小七开心道:“好,好!”

  二人便去了李密家。

  此时李密和祖母正准备吃饭,一听敲门声,再一听是陈寿的声音,于是开门。

  见陈寿旁边有个小女孩,李密很是奇怪,询问陈寿,陈寿说是巴西老家带来的。

  进了前堂,陈寿向李密祖母刘氏问好,之后道:“令伯,快,女孩饿了,搞点饮食。”

  李密不解,道:“你连自己都没安顿好,怎带起孩子。”

  陈寿道:“先吃点食物,容我慢慢说来。”

  刘氏见况,于是增添一些食物,给李密、小七各添了一副碗筷。

  吃着饭菜,陈寿说起小七的故事。

  听过之后,李密感叹道:“小七这孩子,父亲远征未归,母亲又去世,挺不容易。”

  小七道:“李哥,家父五年没回家,我家都做了最坏之打算,就是他已战死于凉州。”

  李密摸着她头,道:“孩子,别担心,我定帮你寻找他,若有他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先在你陈哥家住着,他有学识,可以教你识字读书,让你成为有知识之人。”

  小七点了点头,道:“谢李哥,小七今日前来,当有一事相求。”

  李密道:“请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

  小七道:“我想要一点七里香草幼苗或种子。”

  “七里香草?”李密道后看着陈寿。

  陈寿道:“七里香草是一种长在凉州之花草,当它花朵盛开时,奇香随风飘至七里之外,得名‘七里香草’。”

  李密道:“我有点印象,当时在前线,我观很多军士采摘过它,可为何需要它?”

  陈寿道:“这是小七之心愿。她家乡长了很多这种香草,都是前线军士回来所带回。她已来成都,想在自己所住之地也种植小许,以此表达对远征未归父亲之寄托。”

  李密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只是我这里没有。”

  陈寿吃惊,道:“你没有?你可是大将军主簿,掌管各类文书、资料,焉能没有,那你说,何处才有?”

  李密想了想,道:“大将军是凉州人,他家后院种植有很多花草,他一定有。”

  陈寿道:“你确定?”

  李密道:“我确定,我前两年见过他拿过这种香草之幼苗。”

  陈寿大喜,道:“快哉!可帮我要一点,或者你带我和小七一起去找大将军。”

  李密摸了摸胡子,道:“要不这样,大将军五日一休,待他休沐时,我约你二人一同去他家。”

  陈寿道:“那太感谢你。”

  小七激动道:“谢谢李哥。”

  等吃完饭后,小七随刘氏去厨房洗碗。

  陈寿把李密拉到前院,小声道:“令伯,我俸禄还未拿到,手里紧张,你可先借我一点,等我拿到俸禄便还你。”

  李密笑了笑,道:“你这人,这么穷,真苦了孩子,那行,我借你。”

  李密从包里拿出一些钱,道:“省着点,用一个月不成问题。”

  陈寿拿到钱,感慨道:“令伯,你真是个好人。”

  李密道:“谁让你是我同窗,我不帮你谁帮你。话说明日上朝,葛侯会带你一起乎?”

  陈寿把钱放好,道:“是之,就不知葛侯能否实施自己之计策,从而改变这个国家之现状。”

  李密拍了拍他胳膊,道:“搞得跟变法一般。管子变法,齐为霸主。商君变法,秦开帝业。是否以后又多个诸葛变法。”

  陈寿乐了,道:“你太风趣,怎么也比不了管仲、商鞅,只是在走一条正确道路,是为这国家能够延续之道路。”

  李密道:“我不知这个国家能延续多久,但都希望能长存,若出台一些良策,那便是真好。”

  这时见小七走来,陈寿道:“明日还要上朝,我和小七就先回去。另外她太小,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能否白天让她到你家,和你祖母在一起。”

  李密道:“当然可以,不如你和小七都搬到我家住,我家宽敞,只有我和祖母二人,你二人过来后,我腾两间空房即可。”

  陈寿想了想,道:“感觉不妥,我以前占陈术便宜,如今又占你李令伯便宜,我陈承祚这样下去外面会如何看待我,还是如我刚才所说便好。”

  李密叹了口气,道:“你这人,太要面子。也罢,白天你我各自工作,小七过来陪刘祖母。”

  小七听后,道:“好,小七愿意。”

  陈寿和小七临走前,陈寿又找李密要了一床被子。

  新一日,上朝。

  之前诸葛瞻上表言:‘国家之颓,非在外患,而在内忧。自开国以来,策令伐贼,军旅数出,钱粮频征,尽取决于民也。民苦憔悴,难堪重负,此灾难之相也。

  臣奉命巡巴西,走向大道,少见健儿,踏下乡野,荒凉近半,入其家舍,童老相依,此数十年国策之致矣。

  臣议修订国事,十年罢兵,丁男归乡。学高祖文景治术,轻徭薄赋,与民同休。待十年之后,国力富强,若天下有变,再命一将军出秦川,一次而定。诚不可轻易用兵,与民相争。若疾至膏肓,非臣尽节所能违逆也。’

  黄门官将此表宣读于朝堂之上。

  读后,百官唏嘘议论。

  刘禅见状,道:“众卿安静,众卿安静,此乃尚书仆射诸葛思远之上表,诸位听后意下如何?”

  百官又皆沉默,无人发表观点。

  见况,刘禅看着姜维,姜维只好走出,道:“陛下,之前君臣已议定此事,便已修改汉中策略。再者吴国刚安定内部,无暇战争,我国亦无须配合。所以请陛下放心,臣目前无出兵北伐之计划。”

  刘禅点了点头,又看着董厥,董厥道:“陛下,之前陛下与臣等商议蜀人治蜀之国事,近来臣一直督办,在郡、县、乡开展工作,加大生产,眼下已是一片繁忙之景!”

  刘禅又点头,道:“大将军和尚书令说得有理,且工作亦有成效。樊侍中,卿认为如何?”

  樊建道:“陛下,臣认为无论大将军、尚书令还是尚书仆射,三位想法皆为正确与积极,必将对汉国国力恢复带来更大帮助。”

  刘禅看着后面,道:“张、廖、宗,三位老将军怎么看?”

  张翼道:“陛下,臣认为依照目前情况,逐步调整国策,先发展生产,再寻机而动,此为可行。”

  廖化道:“陛下,国情诸位皆知,天下三分久已,目前来看,外患甚强,也只能长期如此。”

  宗预道:“陛下,臣之前在巴东,近日又考察巴西,自感国力较弱,国民疲惫,如今臣年纪大了,余力不足,不过很赞同诸位将军之观点。”

  见诸臣是这个态度,刘禅感到无奈。他为何无奈,本以为诸臣听过诸葛瞻的上表,会全力支持,却感觉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或者诸臣觉得这表文内容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刘禅尬笑片刻,好像又明白了什么,看着诸葛瞻道:“诸葛爱卿,修订国事之事,可以再议。吾听说卿在巴西发掘一人才,今日可有带来?”

  诸葛瞻道:“陛下,臣已将他带来。请陈寿上前面圣。”此时位于朝堂最末的陈寿,听到召唤立马出列,向前几步,跪拜。

  初次拜见皇帝,陈寿显得有些紧张,动作有些僵硬不连贯。

  见陈寿离得太远,刘禅招呼道:“汝走近一点,让吾看看。”

  而陈寿依然反应迟钝,不远处的谯周提醒道:“承祚,陛下让你走近一点,还不快点。”陈寿这才反应过来,驱走数步,一直走到诸葛瞻旁边位置才停下,跪拜皇帝。

  刘禅道:“把头抬起来。”

  陈寿抬头后,刘禅道:“汝今年多大?”

  陈寿道:“陛下,臣今年二十七。”

  刘禅大悦,道:“吾记得诸葛丞相出山之时为二十七,大将军归国时也是二十七,今日见到汝,又是二十七。看来吾与这二十七还挺有缘,看来卿将来会了不得!”

  陈寿道:“臣不敢。”

  诸葛瞻道:“陛下,陈寿是巴西人,臣这次前去巴西很多所见所闻,皆由他之协助。他有才,可以为国所用。”

  刘禅点了点头,道:“陈寿,尚书仆射这么看得起汝,汝还不感谢他。”

  陈寿于是又拜谢诸葛瞻。

  刘禅道:“汝是愿意到宫中来,还是留在葛侯身边?”

  还未等陈寿回复,诸葛瞻道:“陛下,可让他留在臣身边,臣很欣赏陈寿才学。”

  陈寿道:“陛下,臣陈寿愿留葛侯身边效命。”

  见二人这么说,刘禅道:“好,吾准许。”

  诸葛瞻道:“陈寿今日面圣,还有话想对陛下说。”

  刘禅惊讶,道:“是乎,汝还有何言,尽管说来。”

  陈寿道:“臣尊命。”

  诸葛瞻从包里拿出几个物品,让黄门官呈于皇帝面前。

  刘禅一看,道:“这是几个钱,分别是五铢钱、先帝直百钱、丞相太平百钱和延熙年定平一百,四种不同钱币。”

  陈寿道:“陛下所言极是,这四种便是我国几十年来通行钱币,陛下能看出有何不同之处?”

  刘禅拿起来仔细看,又将其放下,道:“品质,重量和价值有很大不同。”

  陈寿道:“是也,最直观就是重量与价值比。先帝直百钱,重量是五铢钱三倍,可是一个直百钱价值却相当于一百个五铢钱。再到太平百钱,太平百钱重量是直百钱三分之一,但兑换比却是1:1。最后是这个定平一百,质量为最差,又薄又小,还看不清文字,它重量只有太平百钱约三分之一,但兑换比也是1:1。就是说从五铢钱、直百钱、太平百钱再到定平一百,四十余年国家钱币贬值三次,每次贬值约三十倍。贬值三次之后,钱之价值已降至极低,民众拿到这种钱,购买商品便更少,和邻国生意也难做,造成如今国民生活越发困苦,所以...”

  刘禅连忙止住道:“汝别说矣,吾明白汝之意,这都是吾之无能,是这个意思否?”

  众臣一听皇帝这么说,皆感到震惊。

  陈寿低下头道:“臣不敢。”

  刘禅道:“有何不敢,你又没说错,把头抬起来。“

  待陈寿抬起头,刘禅看着董厥,道:“董尚书令,卿觉得陈寿钱币论如何?”

  董厥道:“陛下,五铢钱,是武帝时期,为实现钱币统一而发行之国家通用铜钱。它使国力增强,亦削弱地方,也为国家征伐匈奴提供充足军饷,所以它是非常优质之钱币。而直百钱,它解决先帝入蜀以来,军费紧缺,国库亏空之问题,使数月之间,蜀中政局迅速稳定,也为后来先帝北上汉中,东讨孙权,打下基础。这太平百钱,丞相用此平定南中诸郡,收揽大量兵员、盐铁、牛马等物资,解决先后五次北伐所需之军费。最后这定平一百,大将军之前连续北伐之所需尽出于此。所以臣认为,无论是五铢钱、直百钱、太平百钱还是定平一百,它之存在皆有历史之意义也。”

  董厥的回答,自然是有些道理,可刘禅却觉得不那么满意,于是看着旁边姜维,道:“大将军,卿怎么看?”

  姜维道:“陛下,自古以来,打仗打得就是粮草与军费。若能战胜敌人,收获当比付出更多。若不能,则反之。我国几十年来和魏贼对抗,目的是为占领凉州、关中,从而入主中原,兴复汉室。所以不得不增加必要之军费。臣认为军费是国家安危头等重要之事,若全军缺少军费,兵员、战甲、兵器,攻防器械及各类用具等皆会不足,这样何以御敌。若敌人前来,便将土崩瓦解,无力抗击。”

  听了姜维一番分析,刘禅看着陈寿道:“陈爱卿,汝看尚书令和大将军都给予回复,故几十年来钱币之变化,皆有原因,并非吾一人之过,对否。改善国力,使得百姓生活富足,这是长远之目标,吾会和百官研究更好策略,一定会实现。”

  陈寿道:“臣陈寿谢陛下。”陈寿于是退下。

  整个朝会,感觉有点虎头蛇尾,草草结束。

  除了诸葛瞻被刘禅单独留下,其他人陆续离开正殿。

  走下台阶的路上,陈寿是面色踌躇,恍恍惚惚,他深深感觉这次面圣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再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办法,自己这么小的人物,连个名号职位也没有,能说上话已很不容易,难道还要别人听得进去,哪行呢,这反而脱离了实际,不是吗?他不断思索这些。

  这时走来一人,道:“承祚,承祚。”

  陈寿一看,惊道:“先生。”原来走来之人是谯周。

  谯周走到他面前,道:“你今日上朝是否太过紧张。”

  陈寿道:“学生初次上朝,好像是有一些。”

  谯周拍了拍他胳膊,道:“我初次上朝也是这样,多上几次便不会。”

  陈寿低叹一声,道:“其实我知道,今日我表现确实不好,甚至可以用失败来形容。”

  谯周看着远处,道:“你怎能如此认为?”

  陈寿道:“难道不是?”

  谯周笑着道:“当然不是,你未见到陛下乎,又见大将军、尚书令与满朝官员。”

  陈寿道:“若是如此去想,并非我之失败,而是执政者。”

  谯周赶紧道:“小声点,这是宫中。”

  于是陈寿不敢说话了。

  等二人走出宫门,谯周让他坐上自己的马车。

  二人坐好,马车开动后,谯周道:“人在宫中,不可乱说话,一定管不住嘴舌!”

  陈寿道:“学生失礼,向先生道歉。”

  谯周道:“罢了,你有何失落,好抱怨,一个尚书仆射之小小门客,连官俸都没拿过,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一点都不知足。”

  陈寿道:“谢先生责备,学生确实不该。”

  见谯周不语,陈寿继续道:“那今日成这般,葛侯还能重用否?”

  谯周叹了口气,道:“你怎从巴西回来后变得愚笨许多。谁让我是你先生,我不关照你谁会关照你,我再次给你解答疑惑。“谯周拉开车窗看了眼窗外,合上后继续道:“从表面上来看,陛下重视大将军、尚书令,还有几位将军之意见。然而实际上,他对于葛侯还有你之观点是有初步认可。理由很简单,你看刚才退朝,他将葛侯一人留下。而在以前,只有陈祗有这种待遇。另外,陛下拜葛侯为军师将军,我国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个人当过此职,便是丞相和诸葛思远父子二人,这足以说明陛下对他之重视。再有,葛侯多大年纪,没记错他今年是三十三,大将军和尚书令多大年纪,年近六十,基本上大了一倍。陛下想要变革,想要图强,必然会重用一些年轻人与年轻人之主张。再说诸葛思远是女婿,上朝为君臣,下朝为亲属,诸葛思远和他岳父之关系,又岂是大将军、尚书令之辈可以比拟,你可明白乎?”

  陈寿听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无论是对于当下还是未来,君臣之间还是情义世故,葛侯是更值得期待,他之主张早晚会实现。学生全明白也,感谢先生教诲。”说着陈寿就要跪谢,谯周赶紧将他扶起。

  谯周看着他,道:“你是一个优秀学子,为师一直这么认为,就不知历史是否给予舞台。”

  等到陈家门口,马车停下,陈寿即将离开。正在下车时,陈寿又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谯周。

  谯周道:“承祚,还有事否?”

  陈寿道:“先生,你可真看好我?”

  谯周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你是我之得意门生,我能不支持不看好乎?若执政者国策失败,必将毁掉一个国家,这是自古以来之道理。而你作为国民,作为臣子已尽力而为之,难道还有疑惑乎?”

  陈寿听后点了点头,即拜谢谯周,于是离开。

  诸葛瞻回到成都,带陈寿入宫面圣,然而诸葛瞻的上表,陈寿的钱币论,并未得到朝堂的认可,这显然出乎二人的意料。那么今后又将发生哪些事,请看下一章:七里香草定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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