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长自那日一见赵氏两姐妹之后,脑影里总是挥之不去赵宜主千娇百媚的脸庞,赵合德活泼可爱的笑声,练武的心思越来越没有了。
那天他在太学见了张放、丁玄、王柱等人,上前打了声招呼:
“君侯,今日课后要去哪里逍遥?”
张放见淳于长主动前来,知其意思,邀请道:
“晚餐我们安排在阳春楼,子鸿可有暇一起共饮一杯?”
“哦,子鸿兄,我、王仁、丁玄都去的,大伯家哥哥王襄也会过来,一起去吧。”
王柱迎过来说道。
“一众人,太学同门居多,子鸿一起走吧。”
张放边说边来拉淳于长的手,淳于长有点不好意思,有意无意间避开了。
“巨君你们一起去?”
富平侯张放附带邀请了一下王莽他们,不出意料的又被婉拒了。
淳于长跟王莽、王舜他们打了声招呼,说道跟王仁王柱去阳春楼共进晚餐了,拱了拱手尾随张放众人走了。
王莽对王舜、王邑、甄丰等众人道:
“我们去城郊那同仁酒家吃泡馍不?”
众人知道又要去拾木柴了,对视哈哈一笑,说道:
“早知道跟君侯去共享美酒佳肴了,又是泡馍?”
王莽笑道:
“那就加盘羊肉,来几碟小菜,可好?”
“好!”
王邑首先叫好道。
“你带五铢钱没?”
王莽问。
王邑顺口应道:
“带了!”
“那今日就你请客啊!”
王莽笑着道。
众人大笑,跃出太学。
暮春天气,华灯初上,一路上远远望去灯火左右互映,暖红一片,甚是规律有序。
道路边上各院大多是京都官吏的住宅,院子里隠隐传岀一片丝竹和欢笑声,夹杂着一些小孩的嘻闹之声,听起来一片升平景象。
阳春酒楼,位于庆春宫南边内护城河边上的地方,南北通达,北边是一长街闹市,南边门前杨柳成荫,夹杂着一些桃树,正绽放粉红的花瓣。
空旷之处早已停了不少马车,依次有序停放着。
富平侯张放一干人从几辆马车上下来,相互打着招呼,簇拥着往阳春酒楼里走去。
说酒楼,其实也就是一个院落,大小跟侯爷府差不了多少,无非假山、花卉、水池小了一些而已。
正正方方四进院落,三层木结构楼房,厢房改称包厢,房间多了一些、大了一些。
外面一间房间圆桌子因人而已有大有小,里边还有二个隔房,一间稍大的是姑娘的雅阁,陈设是很考究的,不寒酸,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是必备之物,古董瓷器等摆设也是有的,床前的屏风等也都是相当精致的。
每房配一贴身丫鬟,晚上一般睡床前的踏板,有亲如姐妹共挤一床的,也属正常。
另外一间稍小的房间,相对简洁一些,偶尔招宿喝醉的儒生临时住一宿,住宿费不便宜,相当于酒席的三分之一,故囊中羞涩的,基本上不会赖着不走。
最大的三个包间是由二个厢房打通建设的,那楼阁在庭院中央,一层一间,前后均有露台,可以眺望楼下前后的露天庭台,观望每晚戌时三刻的歌舞表演。
三个包间也可以在其他时间段邀人单独表演,当然收费不同,相当于半餐饭钱,定价相当合理公开。
每一层楼房有专门的一个妈妈负责总分管,还有递菜送酒的小厮、小二若干。
每个酒楼有一个大总管妈妈,都是阳阿公主亲自审核把关过委派的人选。
酒楼里的女子大多是艺伎,她们卖艺不卖身,才貌双全,有些是才华和气质十分突出的,跳舞唱曲、吟诗诵词等极为风雅的事情,都不在话下。
也有在陪酒当中你情我愿的,那是另当别论,酒楼大小总管妈妈们也不会强加干涉,拿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自寻快活。
每当夜幕降临,各层小二、小厮和丫鬟就会根据钟声集合,点上红灯笼,整座院落顿时耀眼和温馨了起来。
阳春酒楼需要提前预约并支付定金,到下午就没有包厢可以订到了,而且约了不来,不仅定金没了,下次也没有厢房可以定。
规矩定了之后,几十年下来,在京都渐渐形成了共识,谁也不想自恃权贵破坏规矩,犯不着犯了众怒。
不过,阳春酒楼和逢春酒楼等阳阿公主的产业都会留起最大最上面的一个包间,到晚上戍时四刻后才会对外开放,以免皇亲国戚权贵之人临时起意来到。
富平侯张放父母与阳阿公主往来频繁,敬武公主在创业初期有一大笔资助于她,所以算有一成产业在内,每年有些酒楼红利分红,足够张放挥奢。
淳于长老家酒楼规模颇小,去过的大舅王凤大将军府邸,虽气势雄大,可哪有这般热闹的场景。
耳听得左右传来的小曲乐器声,混杂的莺歌燕语,不禁兴奋起来,跟着张放道:
“君侯,阳春酒楼真是名不虚传啊!”
张放见他有点失形态,不禁嫣然一笑,拉过淳于长的手道:
“子鸿兄,慢慢欣赏,你随我上楼,好戏在后头呢!”
淳于长不自觉的跟着张放,随着张放上了二楼,绕过不长的走廊,就到了二楼的露台,抬头一看,迎面楼阁上方挂了四个金灿灿的隶书大字“阳春白雪”,落款却是太后王政君。
左右木柱也是汉隶写了一幅对联:
“轻卷湘帘,酒消试问夜深浅。
独凭明月,闹中取听曲短长。”
淳于长暗暗称奇,心中忖道:
“这位闻名不见人的阳阿公主看来与太后姨母交情匪浅啊!有机缘倒得去拜访结识结识。”
其实淳于长还隐藏有另外一个念头,去阳阿公主府,再去偶遇偶遇那二位貌似仙子的小美人。
张放牵手携带着淳于长缓步进了大厅,见酒席已布置,直往大圆桌北首而去。
此时大厅左右边上分别坐了王襄、王仁、姚武和傅商等人,还有相陪的二位美人,旁边立着几个丫鬟。
众人见富平侯张放到来,都纷纷站了起来。
富平侯张放道:“诸君,来来来,这位是太后外甥淳兄淳于长,字子鸿,子鸿兄,太学同门都认识,个别可能还不认识,对吧?”
随后对众人道:
“酒菜已上,各位请,按老规矩落座吧!”
张放拉着淳于长坐了正位左首,自己坐了正位,右手边挨着排了位美人,依次坐了王襄、王仁、王柱、傅商、姚武。
左手边依着淳于长的,也坐了位美人,下首依次坐了丁玄、许炎、冯导、卫东。
富平侯张放微笑面对淳于长道:
“子鸿,其他几位你多有见过了,这位许炎是许皇后堂弟,那位冯导是中山太后侄子,这卫东是卫婕妤的兄长,都在宫中当差。”
“酒席无大小,咱们就不论门户、亲近远疏,聚在一起就是兄弟了。”
“我们年龄相仿,朝中各家磕磕碰碰,纠缠不清,我们且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他日怎么的。”
“来!诸君举起杯,先干一杯!”
富平侯张放首先站了起来。
众人早已多次听之有理,一起站了起来,相互点头致意,然后举杯一干而尽。
一轮又一轮,推杯换盏之际,张放一改日间闲雅的形态,放浪形骸,站立起来用筷子敲着碗,唱道:
“一叶扁舟红尘客,多少过往云烟事。
月下众酌且狂欢,笑看世间还有谁?”
众人哄然叫好,气氛更加热烈了起来。
淳于长不知道饮了几杯,从搂着美人的腰,到靠着美人的肩,摇摇晃晃走过来走过去,敬了几轮,直到不知东西南北,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