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与何晏进入大将军府,见曹爽仍在生气,问过情况后,夏侯玄道:“大将军,金蟾乃是小物,德达是贤人也。若重小物而轻德达,世人皆以为大将军贵物而轻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德达虽然刚直,倒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啊。”
曹爽道:“我知道你说的有理,但我就是气他不过。如此作派,我大将军脸往哪儿放?”
夏侯玄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德达连大将军面皮都不顾,任宫中少府,必是我大魏之福。况又是先帝简拔以遗大将军,切不可小看了。”
曹爽心意稍解,问道:“你二人到此,又有何事.”
何晏道:“某与太初,就中护军选官之事,拟了一个章程,我们以为,中护军乃重枢之地,选用武官,有关大魏稳定,太初拟了一些标准,还特简了一些人,以充大将军府,一则显大将军用人之明,二则保大魏后续有人。请大将军过目。”
曹爽道:“太初任人,我是放心的。直接说吧,用了哪些人?”
夏侯玄道:“前卫尉辛毗之子辛敞,素明军事,可以任大将府参军。前天水太守鲁芝,素明兵事,这大将军司马一职空缺,建议任为大将军府司马。弘农杨氏,也是世家大族,尚书郎杨伟,素明内政,可任大将军府参军事。原中护军护尉石苞为中护军随军司马,百人督于亮为帐下督。”
曹爽打断夏侯玄道:“太初,你不要念了,你太初任用的人,我是放心的。向者如于臬放江夏太守,也是干得不错。你也不必念了,我一并准了。”
夏侯玄道:“为政之要,在于得人。原先大魏老臣后代所留一班人,大将军也要量才择用,以安人心。一则显大将军用人大度,二则显大魏对功臣关爱之情。此名单中,还有河东裴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等大姓中的子弟。”
曹爽道:“太初言之有理,可像德达这样的人,我也是有心用他,可,可他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夏侯玄道:“若大将军对此事既往不咎,相信德达是不会耿耿于怀的。倒可见大将军容人雅量。”
何晏道:“等下我去和孙德达谈一下,自然就好了。”
夏侯玄道:“我从叔自回朝以来,我因中护军事忙,尚未去拜望,还请大将军准许,容我抽空去看望一下叔父。”
曹爽道:“太仆在荆豫都督十年,其间也难得回朝,既然回来了,太初,你就去看一下吧。”
夏侯儒府。自夏侯儒收得于臬为婿之后,于臬一家,就住在夏侯府上。此时于宏十岁,于洛六岁。于宏已经进学。夏侯儒手把手在教于洛描红,于宏则在于圭监督下读书。
家仆来报,夏侯玄来访,夏侯儒和于圭连道快请。到得厅中,夏侯玄见过于圭,又以子侄礼见过夏侯儒。于圭令人奉茶汤,又叫夏侯蔷以兄妹之礼相见。
夏侯玄道:“向者繁忙,久不到从叔府上来,今日得闲,特来一见,一则见过从叔和于侯爷,二则叙叙家常。”
夏侯儒道:“玄儿,如今大将军柄政,你又为护军将军。可得好好实心用事啊。”
夏侯玄道:“向者已上过疏,虽然太傅赞同,但没有实施,如今大将军已经着手提拔青年才俊,大魏后继有人,从叔不必担心。”
夏侯儒道:“我朝启用新人,而朝中素著威望的老人也有不少,你回去后,要对大将军说,欲速则不达,新人也要循序渐进,量才择用。司马仲达为士家大族,不可等闲视之。其他如蒋济蒋子通、田豫田国让,赵俨赵伯然,卫臻卫公振等人,多为三世老臣,大将军也应该倾心结交,如此,朝庭方可稳定啊。”
夏侯玄道:“从叔所言,大有道理。我在中护军任上,在简拔将领时,已经注意到这方面了。到时我也会劝大将军的。”
于圭道:“太初,我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夏侯玄道:“侯爷但说无妨。”
于圭道:“我有一弟,名叫于瀚,现是兖州别驾,德揆年轻,任兖州刺史,资望不够。可如今兖州刺史一职,没有着落,瀚弟与兖州司马,公事繁重,太初能否告知大将军,早派刺史,以副人望?”
夏侯玄正色道:“此乃国之名器,侯爷既不预朝政,何人任刺史,非侯爷所问,请恕小侄难以回答此问。”说完,又朝于圭施了一礼。于圭语塞。
夏侯儒道:“好了好了。今天既是叙叔侄之情,就不谈国事。”夏侯儒示意夏侯玄坐下。道:“实不瞒太初,我先前在北边,抵御鲜卑,又在西河大破羌胡,坐镇荆豫十年,如今感到身体大不如前,如今召还为太仆,只想在家静养,这马政之事,也要劳烦有司执掌了。”
夏侯玄道:“从叔,我此次来看你和侯爷,带了高句丽进献的几支人参,还有一些其他的补品,相信从叔服用之后,一定会康泰长寿的。”
夏侯儒道:“贤侄能有此心,也让我老心甚慰。你从妹嫁到于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贤侄虽日理万机,也得为我们夏侯家添个一男半女,以慰乃父在天之灵啊。”
夏侯玄道:“一切顺其自然吧。”其后又叙了会话,夏侯玄自去了。
夏侯儒望着夏侯玄远的背影,喃喃道:“太初应该是夏侯家在大魏的希望了。然而至今无后,这难道是天意吗?”
司马懿本想表诸葛诞为度支尚书,却又被丁谧使计,诸葛诞被外放为扬州刺史。虽然何晏上门表王基为安丰太守,但这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滋味,仍让司马懿心有不快。于是,他思前想后,表贾充为度支考课,方将情绪平复。
司马懿坐于府中,正在指导第七子司马骏读书,长孙司马师在一边描红。这司马骏早年聪慧,司马懿很是喜欢。
不一时,司马师来到,对司马懿道:“儿近日得知,大将军与孙德达为三足金蟾之事闹了一场,后来此事虽然平息,但由此可见,大将军与德达不和。又徽瑜前日和德揆之妻夏侯娴容一起闲谈,德揆之子于宏和七弟年龄相同,其次子于洛与炎儿同年,父亲,何不请他们二人在一起读书呢?”
司马懿道:“师儿此言有理。听说诸葛公休有一小子,叫诸葛靓,也一齐叫来吧。”
司马师道:“父亲高明。只是我司马氏家传儒学,不知夏侯太仆和德揆会同意吗?”
司马懿道:“此事极易。于德揆座师乃是王子雍,况他少时,曾往泰山羊家借过书,而徽瑜又是羊家人,只要我说明情况,让王子雍致书于德揆,他必然会同意的。”说完,忍不住咳了几声。
司马师看着已经六十三岁的父亲,内心有些不安。道:“听说夏侯太初曾到太仆府上探望,太仆说他有疾在身。还望父亲善保身体。”
司马懿道:“我从荆州回朝之时,夏侯俊林曾对我言过,他有疾在身。他止有一女,嫁于德揆,后人已有所托。夫复何求。师儿,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下一步,要争取孙德达,到冀州去任刺史。”
司马师不解道:“德达刚直,在大将军身边,二人不合,有利于父亲,为何将其外放,到时大将军主内,而德达主外,牢不可破,非父亲之福啊。”
司马懿道:“德达与大将军不睦,此非大魏之福。若外放冀州,二人眼不见心不烦,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德达才干过人,冀州为五部匈奴之地,非德达不可胜任。边境安定,也是大魏需要的。”
司马师道:“此事,为何父亲不自上表?”司马懿冷冷道:“你与何平叔、夏侯太初相善,你去说,岂不更好?”司马师道:“是。”
于臬在江夏,用南中所得之金,修缉石阳城,李兴在上昶训练水军,又与当地黄家、李家等大族,各辟大族年轻子弟为郡守曹属,又于安陆之北广辟田土,使民耕种。徐质总各路军马。逯式沿江巡警。一时郡治与军事齐备。于臬巡视石阳城,用石筑碉楼,设望台,中置诸葛连弩。
于诠来报,有家书到,于臬拆开视之,原来是于圭来信,原来是父亲和岳父夏侯儒一致同意,于宏、于洛和司马骏、司马炎、诸葛靓一同读书。特来征求意见。
于臬见另有一封书,竟然是座师王肃所作。王肃在书中,说于臬家传书不足,自己又在广平任太守,无暇顾及经学教育。希望于臬同意,于宏、于洛和司马骏、司马炎、诸葛靓一同读书。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于臬苦笑。他心知此是司马懿拉拢之计,但有座师书信,家父岳父书帛,哪里可以有半点拒绝,只得作书回复,并具礼回赠,以表谢意。